且說蔣爺一聽路、魯之言,今日早晨看見把印繫著一塊紅綢,由鵝頭峰拋下。四爺聽說,就要前去下水。路爺一把拉住,說:「且慢,我有個主意。水性太涼,如何禁得住?叫我們魯爺取些酒來,我再打下點柴薪,四老爺外面烤透了,腹中有酒,準保在水中半個時辰不冷。」就叫魯英去家中取酒。路爺自己借韓二爺的刀,砍了些柴薪擱在火上,叫蔣爺過來烘烤。不多時,魯爺到來,拿著個大皮酒葫蘆,拔去了塞兒,蔣爺「嚕嚕嚕嚕」的喝了一氣。又喝又烤,頓時間渾身發熱,內裡發燒,酒也不喝了,火也不烤了,直奔東南到鵝頭峰下。盧爺嚷:「到了。」蔣爺高聲嚷道說:「大哥、二哥聽著,多蒙路、魯二位指告我的所在,托賴天子之福,大人的造化,才能撈將上來。再若見不著印信,我可就不上來了。」大家一聞此言,驚魂失色。盧爺就要大哭,被大家勸住。單說蔣四爺紮入水中,坐了兩三氣水,覺著不似先前那般冷法,總是腹中有酒的好處。又坐了幾氣水,睜眼一看,前邊紅赤赤的一溜紅綢子,「唰喇喇喇」的被浪頭打的亂擺。蔣爺就知道是印,迎著水力往前一撲,探手一揪紅綢,一絲也不動。蔣爺吃一大驚。你道印信拿不過來是什麼緣故?這個印要扔在潭中,不用打算上來。前文說過,此潭水勢亂轉,鵝毛轉在當中都要沉了海底,何況是印?總有個巧機會,又道是不巧不成書。一者大宋洪福齊天,二則大人造化不小,三來蔣爺的水性無比,四來又是路、魯二位的指告。活該蔣四爺作臉,這印被山石縫兒夾住,若不是這個石頭縫兒夾住,也就被水旋入當中海眼去了。蔣爺盡力往上一提,提出石縫。蔣爺往上一翻,鑽出水來。
路、魯、盧、韓四人在鵝頭峰下,眼巴巴的看著,聽水中「呼」一聲,四爺上身露出,手捧金印,舉了個過頂。盧爺過去要拉,被二爺揪住,說:「失腳下去,性命休矣。」蔣爺上來,路、魯二位與大眾道喜。四爺將印交與大爺,仍奔正西前去烤火。路、魯二人催道:「天晚了,換衣裳快走罷。不然,君山撒下巡山嘍兵,可不是當耍的。」
蔣爺點頭,又喝了些酒,拔了刀子,去了尿胞皮,摘了藤箍,脫了魚皮靫,換了白晝的服,包起魚皮靫。大爺解了印上的紅綢子,收了印信。魯爺提攜著酒葫蘆。路爺緊催道:「不早了,快走,快走。」
大家上天梯,走到山神廟。盧爺一指說:「我就在這遇見路大嫂。」蔣爺道:「若不遇見路大嫂,你也就早死多時了。」說畢,大家反倒笑了一回。
忽然間,聽見前邊銅鑼振振,「嗆啷啷」聲音亂響,滿山遍野燈籠火把、亮子油松,照徹前來。嘍兵嚷道:「拿奸細呀!」「嚱啷啷」叉盤亂響,大喊一聲說:「拿奸細!」此人乃是君山巡山大都督,外號人稱亞都鬼,名叫聞華。蔣爺一看,此人身高九尺,蓬頭勒金額子二龍鬥寶,兩朵紅絨桃頂門上禿禿的亂顫。紫緞子綁身小襖,寸排骨頭鈕,紫鈔包大紅中衣,薄底靴子,虎皮的披肩,虎皮的戰裙。黑挖挖的臉面,粗眉大眼,半部剛髯。蔣爺叫:「大爺,把印給我罷,你們迎上前去。」路爺低聲說:「不可。我二人迎上去,不行你們再出。」蔣爺點頭,暗道:「兩個人本領還不錯呢!」蔣爺三人暗暗隱避身去。路、魯迎到上面。嘍兵嚷道:「什麼人?」路爺言道:「是我們兩個。」嘍兵報道:「前面有賣柴的路彬、魯英擋住去路,稟寨主爺的侍下。」聞華道:「列開旗門。」嘍兵一字兒排開。路、魯二人施禮道:「寨主爺意欲何往?」聞華說:「方才嘍兵報道,上天梯下逆水潭旁火光大作,怕有奸細,是我看看虛實。」路彬說:「沒有。我二人方才在上天梯下邊打柴,天氣太晚,潭中寒氣逼人,點了些柴薪烤了一烤,剛打下邊上來,並無別人。若有面生之人,我們還不急急的報與寨主知道?寨主若不憑信,就自己去看。」聞華一聽此言,說:「火是二人點的,我就不必去看了。」說罷,將手中三股叉一擺,眾嘍兵尾作頭,頭作尾,別處巡山去了。
蔣四爺暗地聽明,說:「好一個路彬!此人大大的有用,乃吾之膀臂也。」待嘍兵等去後,與路、魯會在一處,走小路,穿山道,至路爺門首,要告辭。路爺問:「上那裡去?」四爺說:「回上院衙。」路爺說:「走不的。此時巡山人多多了,若遇上可不好辦了,明日起身,我有萬全之計。今日且在我的家中住下,朗日再走。」四爺點頭。
至路爺家,到裡面上房屋中坐下。有路魯氏過來見盧大爺叩頭行禮。盧爺言:「不敢當。」行禮畢,入後去了。大家用飯。(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