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探索

通往天人合一之路(17-2)

「吾」之哲學觀

中國古人就有吾與我之不同用法。「吾」竟然可以忘掉「我」,沒有了我。這個「我」與「吾」之不同,《莊子》一書有多處點明:「吾思夫使我至此極者而弗得也。」(引同上書,126頁);「鮒魚忿然作色曰:吾失我常與,我無所處,吾得鬥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曾不如早索我於枯魚之市。」(引同上書470頁)。

這一「吾」一「我」,同在一句子中出現,可見吾與我是不同的:吾,代表本尊、本體、本心。不對外開放,是封閉式的;而我,是對外發言人,他與外界是有對有像的。

在《論語》、《孟子》、《老子》及《莊子》等書此類說法比比皆是,在此僅舉幾例。現代人不知「吾」與「我」之不同意表,通稱自己為「我」。這個我就只剩下有對、有相、有外在的那個「我」,而無中國古人講的內在的、獨立的、無對的「吾」。這個「我」當然只有「我思,故我在」的形式意義。

實際上吾的在,是在其自己,是不須吾一定要執相而思才在的。譬如我有許多工作纏身,頭腦亂得一團糟,此時他人又拿一個問題來問我,我說,「你不要問我了,讓我靜一靜吧,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說,什麼都不想思。」這個不說,不思的「我」,就是古人無對的、內在的「吾」。

又如吾人身體可能由於健康或工作壓力問題,有一種說不出的痛苦,這種自身無法表達給他人的感受,就是吾自身的情感。他人可能也有類似的感受而以其經驗猜度我的痛苦,但這畢竟是吾自身的事,吾都無法說,他人又如何度呢?這種在其自己的情感,是「吾」(自身的感受),你能猜度的是「我」。

「吾」是「在其自己」,無外在條件,不講有對;「我」則有對,與外在條件聯繫而說。「吾」是一個封閉體,代表其自身極其心性。而「我」則是個開放體,由「我」來對外發言。用現代漢語來翻譯,這個吾,只能解釋為「本人」、「本尊」、「本心」、「我自己」。

古人講悟道,說人在無思無慾的狀態下,無所聞,無所相,無所牽掛,連我也忘掉了,最終突然頓悟得道。那得道的不是「我」(我已被忘掉了)而是誰呢?這個得道者不就是這個「吾」嗎?古人講悟道,是有一個「吾」在才能成立的。

在我們人生中,常常遇到一些無法解決的難題,吾人常採取的辦法就是不去思欲。即吾逃避所有的問題,不去思想牠,不去作為牠,如此一來,吾,情志安寧,心身有一種說不出的輕鬆喜悅。此時,我不思,吾既在了。這種無憂無慮,祥和自在的幸福,是吾無法對他人形容而說的,其在其自己,這就是「吾」;即使吾有時亦有思,但這個思也是自我作意,其思是內在的,不涉及外在的表像,一切在其自己,這就是古人的「吾」。

(待續)

(轉載自黃花崗雜誌社《通往天人合一之路》一書) (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