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生活

綠色設計:連接自然能量流

好的設計就像大自然,沒有浪費這回事

在一八三○年代,愛默生乘坐帆船到了歐洲,又乘坐汽輪返回。如果我們象徵性地看待這個時刻,可以說他去的時候乘坐的是一艘可循環利用的船,這隻船以太陽為動力,憑藉水手高超的御風技巧來駕駛。他返回時乘坐的則是一個往水裡噴油,向天空冒煙,銹跡斑斑的鋼鐵容器,靠工人在昏暗的倉房中向鍋爐內鏟送化石燃料來驅動。在他乘坐汽輪返回時寫的航海日記中,愛默生的描述充滿了對風力的渴望。他對人與自然界之間的關係發生改變而可能帶來的後果感到疑惑。

其中一些後果可能會令他非常沮喪。隨著新技術和能源的掠奪性開採(比如石化燃料),工業革命賦予了人類前所未有的超過自然的力量。人們不再那樣依賴自然,在面對滄海桑田的變遷時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無能為力。他們可以征服自然,實現以前從來沒有過的野心。但在這過程中,原有的關係中斷了。住宅、建築、工廠、甚至整個城市與自然界之間的能量流切斷了,它們實際上就像是一艘汽輪。柯比意曾說過建築是居住的機器,他還讚美過汽輪、飛機、汽車和收穀機。實事求是地說,他所設計的房子有著整體通風系統及其他對人類友好的成分,但是由於他的想法被現代化運動所採納,這些想法後來演化為機器般千篇一律的設計。玻璃,這種無處不用連接室內外的材料,成為分隔我們和自然的一種途徑。當豔陽高照時,人們卻在日光燈下辛勤勞作,本質上和在黑暗的夜晚沒什麼差別。我們的建築也許是用來居住的機器,但是它們本身也沒有多少生命的氣息存在。一九九八年《華爾街日報》上有一篇文章,報導我們設計的建築具有可開啟窗戶的新奇特點,該文認為這將會是一種新的熱門產品,反應出對當代商業建築的一種極低評價。

與上述這些建築有著天壤之別的是,在殖民時代的新英格蘭地區有一種不對稱的雙坡頂房屋,靠南面一側建得很高,集中開設了房子的大部分窗戶,使房間最大限度地暴露在冬季陽光的照射之下(在夏天,西南邊巨大楓樹的葉子可以替房子提供蔭涼)。房間中部的爐子和煙囪構成了一個壁爐,北邊低矮的屋頂可以抑制熱量向外傳播,北面窗外四季長青的植物也會起一定的輔助隔熱作用,確保了壁爐加熱室內的效果。建築結構和周圍景觀交相輝映,渾然一體。

在以汽油為動力的後工業時代,我們很容易忘掉這樣一個事實:不僅僅是當地的原料和風俗習慣有其出處,能量流其實也不例外。不管怎樣,在不那麼工業化的地方,有創意地善用能量流的方法依然層出不窮。澳洲海岸的土著有著簡單的、一流的利用太陽能辦法:將兩根叉狀的樹枝支起來,在上面架一根杆子當作大樑,寒冷的時節在南邊蓋上像瓦片一樣疊起的樹皮,這樣他們就可以坐在溫暖的北側陽光下取暖。夏天時,他們將樹皮挪到北邊,擋住陽光,坐到另外一側蔭涼的地方。整個「建築」因地制宜地用幾根樹枝和樹皮巧妙地搭建而成。

風塔,數千年來一直在炎熱氣候下用來捕獲氣流,並將這些氣流吸入房屋內。在巴基斯坦,頂著「風穴(wind scoops)」的煙囪其實就是吸入氣流,然後將其沿著煙囪向下導送,在煙囪的某個地方或許有一個小水池,讓氣流在進入室內前得到冷卻。伊朗的風塔則由一個可以不斷淋水的通風結構組成:空氣進來後沿著一側淋水的煙囪流動,進入房子時便已冷卻了。在印度北方的法第普西克里城,多孔的沙石屏風(往往是經過巧妙加工而成)裡面充滿了水,可以冷卻通過它的空氣。在中國的黃土高原,人們以挖掘窯洞為家,用來擋風遮陽。

但是隨著現代工業化及其產品的發展,比如大量使用窗戶玻璃,大量採用石化燃料來獲得廉價方便的製熱製冷效果。像上面那樣就地取材的巧妙構想,在工業化的地區日漸消亡,即使在農村地區也呈衰落之勢。最奇怪的是,現在專業的建築師們,即使不懂古代建築和設計定位的基本原則,似乎也能工作。當麥唐諾和幾個工程師談話,當他問到誰知道如何找出真正的南方—不是地磁場的南方也不是地圖上南方,而是真正的太陽南方,很少甚至沒有人能夠回答(更奇怪的是,也沒有人提出要學習如何去找)。

與自然流動相連接,讓我們對陽光下的一切事物重新進行思考,重新考慮發電廠、能量、居住地、運輸等的真正概念。它意味著將古老的和新興的技術相融合,以實現前所未見的智能設計。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要變得「獨立」。人們的想法裡一提到利用太陽能,就與「廢除現有的電力網路」概念聯想在一起,也就是與目前的能源基礎設施切斷聯繫。這根本不是我們要表達的意思。首先,重新實現與自然流動的連接必須逐步進行,利用現有的系統是一種明智的過渡方法。在更多的最佳化方法被發現和應用時,可以設計出利用當地可再生能源加人工能源的混合系統。有些情況下,與太陽能一樣,風能、水能也能夠被導入當前的能源供應系統中,這樣可以顯著地減少對人工能源的需求,甚至可以節省資金。這樣做是具有生態效率的嗎?肯定是。但在這裡,生態效率只是一個實現更高理想的工具,其本身並不是目的。

從長遠來看,與自然能量流連結的基礎,應仰賴我們重新構造地球和太陽的連結。太陽是地球上一切成長能量的來源,位於一億五千萬公里(正好是我們期望的距離)之外的巨大核電廠。即便這樣的距離,太陽的熱量也可以是具有破壞性的,為使得自然能源流的應用成為可能,需要構造一個精密、和諧的環境。人類之所以能在如此強烈的光和熱輻射下繁衍生息,只是因為在億萬年來的進化過程中,已經產生出支持我們存在的大氣層和地球表面—土壤、植物、雲層,它們冷卻地球並將水降落到地球各地,使大氣層保持一個可以讓我們生存的溫度範圍內。所以從定義上講,重建我們和太陽之間關係的第一步,就是保持我們和所有其他生態環境間的相互依賴關係,是這一切讓自然能源流成為可能。@

摘自《從搖籃到搖籃》  野人文化出版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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