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散文

風雨人生:小巷琴聲

【大紀元1月11日訊】在我的一生中﹐曾經觀賞過一些經典音樂演奏會﹐也聽過各種器樂的演奏﹐隨著時光的流逝﹐大多都已淡忘了。然而﹐一次偶然邂逅的二胡琴聲﹐多少年來一直迴盪在我的耳邊﹐令人刻骨銘心﹐不能忘卻。

二十多年前的一個下午﹐記得那是1977年的春天﹐我因事經過圓通街的一條小巷。

剛走到巷口就被一陣悠揚﹑委婉的二胡琴聲所鎮住。走進巷裡﹐一座四合小院的院門大開﹐門口站滿了人﹐院子裡坐著﹑蹲著﹑站著滿院子的人﹐ 十分擁擠。

我駐足下來﹐站在院外大門口屏息聆聽。

拉二胡的是一位盲人﹐約五十多歲的男子。他個子不高﹐一身藍布衣褲﹐端端正正坐在一張竹靠背椅子上。

隨著他左手手指的上下滑動和右手弓的左右擺動﹐悠揚﹑委婉﹑妙不可言的二胡琴聲迴盪在小巷上空﹐久久縈繞不散。

這一曲曲清音委婉﹑如咽如訴﹑如泣如歌的悠揚琴聲把人們帶進了一個飄逸瀟灑的境地﹕

有時﹐琴聲高亢﹑遼遠﹑奔放﹐如鐵馬金戈﹐如大江澎湃。使人彷彿置身於廣袤無限的草原大地﹐遮天蔽日的旌旗列隊前行﹐鐵騎隆隆﹐號角聲聲﹐驚天動地。此時此刻 ﹐心中湧動著一種澎湃的激情﹐眼前浮現出北方遊牧民族的馬隊正在向自己走來﹗

有時﹐琴聲清幽﹑凝重﹑迴旋﹐如高山流水﹐如山澗潺潺。使人彷彿置身於空曠﹑寂靜的幽谷山林﹐聆聽著伯牙琴音似鶯啼燕囀﹑溪泉叮咚。此時此刻﹐心中湧動著一種莫名的思緒﹐茫茫人海中﹐我的知音在哪裡﹖

有時﹐琴聲低咽﹑哀泣﹑淒婉﹐如怨婦低泣﹐如美人垂淚﹐發人幽思﹐扣人心弦。使人彷彿置身於歷史風雲之中﹐眼前掠過昭君出塞﹑霸王別姬﹑圓圓投池……。此時此刻﹐心中湧動著一種淒楚的情懷﹐自古紅顏薄命﹑美人多難﹗

有時琴聲古樸﹑典雅﹑清越﹐如遼遠歷史的迴聲﹐如幽竹林中的颯颯風聲。使人彷彿置身於道觀古剎﹐與晨鐘暮鼓﹑清風明月為伴。頓生野鶴閑雲之心境﹐皈依自然之情懷。此時此刻心中湧動著一種飄渺灑脫的情感﹐我找到了生命的靈感﹗

這令人心醉的二胡琴聲持續了一個小時。琴師演奏了十多個曲目﹐聽眾全被這精湛的琴藝傾倒。有如痴如醉的﹐有低首垂淚的﹐有手舞足蹈的﹐人們完全陶醉在這美妙的二胡琴聲之中。

「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此時﹐我吟起了李白的這兩句詩﹐感到心靈得到了淨化﹐境界得到了昇華。我暗自慶幸今天能有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聆聽到這樣的高人演奏出的曠古琴聲﹗

在聆聽二胡琴聲中﹐一位老人小聲在告訴他旁邊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姑娘﹕這一曲是「空山鳥語」﹑這一曲是「彩雲追月」﹑這一曲是「高山流水」……等等。看得出﹐這個姑娘是一個胡琴愛好者﹐只見她雙眼緊盯著琴師雙手﹐耳朵靜靜的分辨著琴音﹐雙手在比劃著。我想﹐幾年之後﹐她一定會成為一名出色的二胡琴師。

從老人斷斷續續的講話中我知道了這位琴藝高超盲人的一些情況。琴師的家族曾是一戶顯赫人家﹐不知什麼原因(也許是他失明吧)從小就被父母送到某古剎出家﹐拜主持方丈為師。他師父是一位得道高僧﹐琴棋書畫造詣極高﹐難怪這位琴師的琴藝如此超凡脫俗﹑清音悅耳。六十年代﹐有關部門動員僧人還俗﹐他離開了寺院﹐被安置在圓通街定居﹐做些手工活謀生﹐每年民政給予一些補助。

老人接著講到﹐琴師已有十多年未拉琴﹐今年開始﹐他又拉琴了。

琴師抽了一支煙﹐喝了幾口茶﹐應眾人再三請求﹐又演奏了一曲《陽關三疊》。

隨著一曲悠揚﹑深沉﹑遼遠的二胡琴聲﹐我的思緒隨著這琴聲走進了遙遠的歷史中﹕渭城路邊的客棧裡﹐詩人王維的摯友即將赴任邊塞遙遠偏僻的地方。老朋友依依不捨﹐揮淚惜別﹔萬語千言﹐盡在王維的一首《渭城曲》中﹕「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聽著琴師奏出的動人心弦的《陽關三疊》﹐多少往事﹑多少感慨湧上心頭﹕童年時夥伴的分離﹔青年時同學的離散﹑朋友的分離﹔天涯何處覓知音﹖我還沒有從琴聲中回過神來﹐《陽關三疊》已演奏完﹐琴聲嘎然止住。但是﹐那悠揚動人的餘音﹐依然縈繞在小巷上空﹐長久迴蕩在我的耳畔。

幾年之後﹐我再次路過那條小巷時﹐聽巷裡人講﹐琴師已搬家﹐不知去向。我心裡十分惆悵﹐不知琴師是否安康﹖他的琴藝是否傳給了學生﹖但願不要失傳才好。

光陰荏苒﹐轉眼二十多年過去。這些年來﹐每次經過那條小巷時﹐都要駐足片刻﹐屏息聽著小巷裡是否會傳出二胡琴聲﹖每次我佇立在小巷時﹐當年那清音委婉如 咽如訴﹑如泣如歌 的二胡琴聲就在耳邊響起。(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