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紀實文學

陶洛誦:愛,不會隨風而逝 (4)

申麗靈在信中,迎平康的父親叫平傑指旺。

仲維光和劉青沒回信,今年我才從王友琴那兒得知,維光沒收到我的書,維光因為在德國,情有可原,可劉青也說他沒收到。

“劉青,你結婚了嗎?”

“結婚了。”

“不是原來那個女朋友?”

“還是。”

我看過那個女孩子給他寫的信,稱他為“牛虻。”這次開會,進一步瞭解到劉青的情況,更感到劉青是個好丈夫。

“劉青,非常對不起,我沒能把你在獄中寫的九萬字交給[爭鳴]。”

“交了會連累你。”

手稿最後由王克平交給法新社,倒沒聽說王克平有什麼麻煩。

“你怎麼樣?你好嗎?”他問,語氣中是令我感動的關切。

我想哭,聲音裏儘量不要哽咽。“我很好。”

難道我要告訴他,我的離婚,我的獨闖澳大利亞,我為了獲得居留權與人同居;我給別人當情婦,為了生活的穩定——他在革命,他從不停息地對國內人權狀況的關注,我怎麼好意思用我私人奮鬥史來打擾他,佔用他寶貴的生命?

我們談論我們共同的朋友,我的許多老朋友當時都聚集到十三條七十六號民主運動的旗幟之下,七八、七九、八零那幾年被稱之為的民主牆運動,趙振開(北島)是地下詩刊[今天]的主要負責人,姜世偉(芝克)是主要的編輯與撰稿人。栗世征與他們以另一種形式保持著密切的接觸。

六九年一月份去白洋澱插隊的這批人與[今天]有著某種天然的聯繫。

七十六號為我提供了許多新朋友,毛毛(芝克的女友)栗世征當時美麗的女友張宏媛,後來因寫“十六號病房”一文一炮打響的喬雪竹,喬雪竹又介紹了一堆她當時就讀的《中央戲劇學院》戲文系的同學給我,其中的張諄,後一製造了很轟動的新聞,她是軍人,與一個法國人戀愛,被軍事法庭逮捕,被開除軍籍,後來去了法國。還有黃銳,趙楠,徐文立,馬德升——等等,等等。

這次開會我才知道,[民主牆]運動的序幕是由一個貴州黃翔與他的夥伴拉開的。同來開會,[民主牆]時小字輩的活躍份子貝嶺好像也是與我同時才知道這個事實。貝嶺還說:“我們北京人總是有種大北京主義,認為什麼運動都是我們首先開創的。”

我記得當時劉青,劉念春讓出的作為民主活動基地的兩間帶前廊的青磚大瓦房裏住過不止一個貴州人,其中一個帶著貴州音說:“我們這一代人不是大喊大叫地死去,就是默默地死去。”

黃翔的詩歌自有他獨特的力量。

前些時日,好友羅娜,皮特夫婦送給過我一個黃翔專集的光碟,對他那句詩:“即使我變成一根骨頭也要卡住這個時代的咽喉。”欣賞備至。當時我只聽過他的名字,對他不甚瞭解,但這一句詩令我產生對他許多遐想,肯定是個遭受無窮磨難而誓死不屈要鬥爭到底的詩人。

此次見到真佛之面,黑色齊耳長髮隨著他朗誦詩時不停飄浮,他的動作像太極,像舞蹈,又像空中的雷鳴電閃,令我每次聽罷哭得無法自製,尤其是聽他朗誦“野獸。”

“野獸,我是一隻野獸,我是一隻被人追趕的野獸——”淒厲、悲愴、雄壯。

黃翔是貴州的,劉青好像也不是純正的北京人,他的口音總帶點南方腔。

那天深裏,我們談了三個多小時,從夜裏兩點到五點多鐘,從漆黑的夜到東方發白。我在悉尼,地球南端,他在紐約,西半球北部。

沒多久,“星島日報”頭版刊登中國法學教授袁紅冰與他的助手趙晶從貴州逃亡悉尼的新聞。我想起在電話裏劉青告訴我XXX逃往哪兒哪兒哪兒,XXX又逃到哪兒哪兒哪兒哪兒——如報家門,如數家珍,想必這袁趙二人來澳亦是他的傑作之一,他在這時候給我三個小時的電話,必是對我的一個暗示,希望我能出手相助,給了我一個彌補過失的好機會。

袁紅冰出逃事件使我精神為之一振。我前面已經說過,任何大事到我這兒都可以簡化為私人感情,老袁的來到一是可以彌補一下對劉青的歉意,二是對袁感到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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