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摘】《悲愴的靈魂》(五)

張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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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6月25日訊】

第四章 鐵窗歲月

我們從容的走上祭壇,

躺下來閉上眼睛,

我們是自覺自願的犧牲品。

最聰明的頭腦最挺拔的身軀,

一層層疊上去,

構築民主大廈高聳入雲!

―――《祭祀》1991-8

35.生死考驗

那夥綁架者在路上把綁我雙手的繩子換成手銬,把我雙手銬在背後。到了100里以外的五河看守所,我才確信他們是便衣警察。他們慌亂中把手銬鑰匙弄丟了,怎麽也打不開手銬,撬也撬不開,最後只好找一把鋼鋸來鋸開,折騰得夠嗆。看守所長突然想起來搜搜我的身體,竟然搜出一個厚厚的筆記本,他們如獲至寶。這個所長實在多事,原來那夥綁匪忙亂緊張已極,根本沒想到搜查我。

那間大囚室連我只有四個人,我估計另外三個人都是監視我的。在裏面一點消息也聽不到,審訊者以死威脅我交代問題。我幹的事也實在太多了,實在無法估計共產黨怎麽收拾我。預感到前途兇險,生死莫測,我便把一首前人作的囚詩寫在牆上:

慷慨過燕市,從容作楚囚。

引頸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四天以後,鐵門突然大開,四名武警站在門外,兩名過來架住我,兩名持槍在後面警戒。這種很不尋常的陣勢,蹲過看守所的人都知道,有些類似處決死囚的陣勢。

平常審訊都是一個幹部過來喊你出去,武警只負責看守大門,在屋頂巡邏警戒,不與囚犯近距離接觸的,因爲他們擔心手裏的槍被搶奪。號子裏監視我的三名囚犯都用生死訣別的善良眼神看著我。我不明白敵人要幹什麽,有點緊張,但是想到寫在牆上的詩,想到士可殺不可辱,便勇敢地昂起頭顱,挺起胸膛,慷慨迎接一切!

兩個武警的個子都沒我高,這更襯托了我的英雄氣概。他們架著我走到大院盡頭,又走進一個巷子,好像是武警宿舍,走著走著,怎麽又走回大院了。然後有人命令他們再走一圈,我迷惑不解,但把頭昂得更高了。

最後他們竟然又把我架回牢房。多年以後,許多認識我的人告訴我,他們從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裏看到過這個鏡頭,我一副大義凜然、英勇無畏的樣子。原來他們是爲了拍電視新聞鏡頭以恐嚇人民,效果卻適得其反。

一周後他們把我轉押到蚌埠看守所,竟然只有三個人押我,我才感到形勢不妙。途中我看到馬路兩邊農房十分低矮,茅屋居多,就歎息道:「你們看看,幾十年來你們把農民弄的多窮?不感到有罪嗎?」後來一直主審我的陳炎林冷冷地說:「農民就是農民!永遠都是農民!」

多麽可怕的觀念,共產黨人驅使農民爲他們流血打下紅色江山,卻認爲農民應該永遠貧困,而他們自己反倒高人一等了!

40.貧窮喲

「貧窮喲---,貧窮把咱壓彎了腰-,你還說能忍受--?難道不想窮變富?難道永遠一無所有!嘔嘔嘔嘔嘔嘔嘔!」

這是八十年代末曾經流行的一首歌,我曾經多次聽一個人唱這首歌。這個人名叫大江,長得英俊威武,身高1米85,比香港明星古天樂還要氣質軒昂。

幾乎每天晚上,他都要唱這首歌,悲愴、憂傷,彷彿在訴說千年的幽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聽他唱,歌聲攫住了每一個人的心。歌聲過後,大家都盯著牆壁,久久地,不再有任何聲音。據說一首妙曲可以繞梁三日,但是大江唱的這首歌卻在我腦海裏盤旋了14年,他那種絕望、悽楚的感情我永遠不會忘記。

大江即將走向刑場,他會在一個清晨,被突然撲進牢房的武警拖出去,按在地上,砸掉鐐銬,再用細麻繩捆成粽子,扔到法官腳下聽終審死刑判決。

然後被大隊武警押著穿過城市,到黑虎山坡下,在那裏,一顆尖端被特意磨平的子彈會在十米內準確地擊中他的後腦勺,撕裂他的後半腦。然後還有一個軍法醫走過去用鐵鈎插進大江的腦袋,攪一攪,以確保大江死亡。

中共有一個十分僵硬的規定,一槍擊斃囚犯的執行武警,馬上就可以入黨,記二等功,復員回家安排工作。如果兩槍才擊斃,那就算未完成任務,算是事故。所以各地共軍爲了立功,想出了許多方式不同、但都同樣殘忍的絕招。

大江將留下他的新婚妻子和未出世的胎兒,以及他的歌聲走進地獄,他僅僅在這個世界上活了二十年。

大江的父母在六十年代因爲出身地主家庭,被迫從城市下放農村,後來在八十年代平反回城。但是既沒有工作,又沒有住房,真正是徹底的一無所有,只能在淮河邊西大壩旁和幾百戶類似情況的回城難民一樣搭簡易棚子住。那是蚌埠市的赤貧區,政府認爲他們有礙觀瞻,有損城市形象,不斷威脅要清除他們,把他們趕到淮河裏去。

有一位美麗的姑娘不顧父母的反對愛上了大江,他們秘密同居了,姑娘懷孕了,必須結婚了。但是結婚需要住房家具,大江便鋌而走險,偷了政府機關的幾輛摩托車。熱鬧的婚禮接近尾聲的時候,大江被捕了。

那是1989年底,大江來到蚌埠看守所18號牢房,他很聰明,我們經常談話。他每天晚上唱歌,除了這首貧窮喲之外,他還喜歡唱一首特別優美的死囚之歌:

「寒冬的梅花呀夢中的酒,看不見我流淚的女朋友;

只見天邊孤雁飛,大雪呀飄落到牢房門口。」

馬克思有一句經典名言:貧窮是萬惡之源,大江似乎也是一個注腳。爲了解決貧窮問題,馬克思建立了共産主義學說。但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認這個事實:共産主義所到之處,不管是東方西方,南方北方,白種人黃種人黑種人,都是絕對的製造貧窮,製造絕對的貧窮。決不例外!

一百年的人類實踐足以證明:先製造貧窮,再製造罪惡,正是馬克思主義顛撲不破的絕對真理,放之四海而皆準!
大江之死,誰之過?

41.韓戰老兵

老隆是我在看守所的朋友,因爲揭露腐敗,反而被腐敗集團胡亂找個藉口抓進監獄。他經常跟我談他當‘志願’軍的經歷。

1951年秋,蘇北地區老隆家鄉的村民一大早就發現,他們被解放軍包圍了。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按說鬥地主抓特務都不需要這麽多解放軍。土改正在進行,村民都驚恐不安,各家都在努力完成共產黨強行攤派給他們的,繁重的支援前線生産任務。

解放軍一來,反正肯定沒有什麽好事。大家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按照貧農協會挨家挨戶的通知,到大場上集合。現場氣氛緊張,解放軍包圍了村民,步槍上的刺刀散著冷光,令人膽寒。解放軍先宣佈紀律:「不准說話,不准隨意走動。」然後命令他們一個接一個走向另一個大場,途中的一些青壯年被挑出來站在一邊,這些人都心驚膽戰,不知道會有什麽災難降臨頭上。

隨後解放軍下令:「其他村民解散回家,不准亂跑。」最後又仔細地從那幾十個青壯年裏挑出28個人,那年16歲的老隆也在其中。然後老隆他們被帶到貧農協會,關押起來。首長這才向他們宣佈:「美帝國主義要侵略我們,前線緊張,必須大規模徵兵,要求大家爲了党國,立即參加中國人民‘志願’軍。」然後逐個提出去談話,做耐心細緻的思想工作,同時也找這些人的家屬談話,要求他們配合。

一天過去了,好說歹說,沒有一個人願意當「志願」軍,首長下令停止給他們吃飯。二天過去了,還是沒有一個人願意當「志願」軍,首長大怒,下令停止給他們喝水。外面家屬提著水和食物,哭成一片,但是解放軍的刺刀和步槍隔絕了他們。第三天傍晚,28個人又渴又餓,深感絕望,大家議論紛紛,與其這樣餓死渴死,還不如去當兵,也許還能撿一條命回來。他們終於屈服了。

第四天早晨,大家吃過早飯,穿上軍裝,外面已敲鑼打鼓,然後他們魚貫走出牢房,每人胸前被戴上一朵大紅花。鞭炮聲聲,他們立即踏上征程。悶罐車裏擠得要死,站起來去門口小便,回來就找不到坐下的地方了。火車走走停停,一個星期才到丹東,他們在火車上完成編隊。由於擔心他們在前線逃跑投敵,所以把他們編入一個後勤連。

一下火車,就是敲鑼打鼓的歡迎隊伍,大紅花別到胸前,每人還領到一個慰問袋,裏面有香煙、餅乾、牙膏、牙刷、毛巾、肥皂。在軍營裏,僅僅進行了三天的列隊訓練,他們就被驅趕上前方了。

每人背兩發炮彈,一發大約四十斤重,他們深夜走過鴨綠江浮冰,冰很滑,個個膽戰心驚,一不小心就會摔一個大跟頭,很多人的胳膊和腿都摔壞了。連長指導員都拎著槍大喊:「走好!」「跟上!」進入朝鮮,他們晝伏夜行,把炮彈送往前線,再把傷員擡回來,儘管他們是後勤部隊,但是傷亡也很大。美國人的飛機24小時轟炸,到最後停戰,從他們那個村裏來的28個人只剩兩個人還活著。

那時候最難過的是睏乏,軍情緊急,經常連續晝夜行軍運炮彈,吃炒麵時都不准停步,沒有水喝,只能抓雪吃。其次是幾個月光吃炒麵,嘴巴喉嚨全是大火泡,火燎燎的,碰一碰都疼得要命。還有大便根本解不下來,只能用手摳,摳得肛門血淋淋的。

一年多沒洗過一次澡,伸手入懷就可以抓到蚤子,那是他們除炒麵以外的奢侈食品。

最讓老隆憤憤不平的是,那26個死了的人,只有兩個人被承認是烈士,其餘24個人,多半連檔案都沒有,要麽就說下落不明,讓家屬提供證據。後來每次回鄉探親,鄉親們都來找他。要他作證,寫上訪材料,爭取烈士家屬待遇,但是幾十年都沒有結果。真是白死!

老隆倒是後來一路升到連長,轉業後又慢慢升到縣處級幹部,快退休了又被關進牢房。老隆歎道:「我是共產黨抓去的奴隸,我當了一輩子戰戰兢兢的奴隸,最後還是奴隸,而且又被抓進這裏,成了最悲慘的奴隸。」

每當我抱怨看守所日子太苦太難熬時,老隆就說現在比他們那時當‘志願’軍還是好多了,而且同樣是被抓去的奴隸。老隆接著說,在部隊裏每當他們抱怨的時候,老紅軍就跟他們說,當紅軍那會兒才最苦。長征的時候,每過一次草地就要餓死一大批人,但是中共中央硬要工農紅軍六過草地,非要餓死他們一大半不可,而且他們同樣地也是被抓去的奴隸。中國人命苦啊!中國人命不值錢啊!

我始終對抗美援朝「志願」軍的死亡數字有懷疑,聽了老隆的話,我才明白,那將永遠是一個謎。也許幾百萬中國青年死在那裏,連個檔案記錄都沒有,當然更沒有墓碑了。假如沒有異常慘重的傷亡,怎能擋住毛澤東解放全世界的步伐,至少解放軍會席捲亞洲大陸。

如果是保家衛國,或者是爲維護人類正義,可以強迫徵兵,比如抗擊日寇,抗擊俄寇。即使美國有時也是強行徵兵,因爲拒絕當兵支援自由越南,拳王阿里都被判刑。但是幾百萬被迫送死的「志願」軍幹了些什麽呢?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卻僅僅是爲了維護金家父子的邪惡統治,維護人類歷史上最殘酷、最血腥、最邪惡的金共政權。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金家父子根本不感謝爲他們犧牲的幾百萬中國青年,反而認爲這是理所當然的回報。因爲1947-1948年,國共兩軍在東北決戰,共軍筋疲力盡,多次面臨崩潰。金日成先後派出的25萬援軍最終扭轉了戰局,爲中共贏得了最後的勝利。因爲那25萬軍人基本上都是以前參加侵華戰爭,雙手沾滿中國人民鮮血的朝鮮籍日本兵,由於嗜血成性,戰鬥力極強,相當於百萬共軍。

42.黑暗社會

在看守所裏能知道公安局、法院和檢察院有多黑,因爲大家談論起各自的案情來都是直言不諱,一般刑事案不用擔心別人舉報,所以我們能聽到許多內幕。

有個固鎮縣公安局刑警隊員,有一天到曹老集找一個派出所治安員和團委書記喝酒,在飯店裏看到一個女孩特別美麗,就打賭看誰能把她搞到手,一會兒又聽到那女孩買東西與服務員講話是外地口音,刑警隊員立刻走過去宣佈,那個女孩涉嫌拐賣人口,必須跟他們走一趟。

三人把那女孩帶到鄉政府文體活動室,開始還裝模作樣地審問幾句,後來便直截了當地提出卑劣要求,並進行威脅。那女孩出來買東西,親戚還等著她回去吃晚飯呢,當然不從。三人按照共産共妻的習慣,瘋狂地地輪暴了這個17歲的女孩。那女孩出身于知識份子家庭,此番受到如此奇恥大辱,便哭著發誓要控告他們三個惡棍。三人頓起殺意,他們用棒球棍毒打少女,一直到活活打死。

這位刑警隊員和我在一起關了半年,他得意地對我說,那少女實在太美麗了,那天要不是酒沖的,怎麽也捨不得打死掉。後來屍檢發現少女被打斷17根骨頭,他們力道之猛,把堅固的乒乓球桌子都打了一個大洞。三個人全是當地幹部子弟,所以儘管此案有喬石親筆批示:民憤太大,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最後他們也還是被腐敗的法官從輕判處徒刑,僅僅關押一年之後,三個人就做假證明保外就醫出獄了。

有段時間蚌埠的女流氓流行扒竊。一個女流氓在公共汽車上偷錢包,被一個正直的青年看到了,青年便提醒了受害者,女扒手沒有得逞。青年下車後,顧自回了家,沒注意女扒手一直在偷偷的跟著他。其實女扒手家裏很有錢,他們的父親是一個國營糧油部門的經理,姐弟倆從小養成了享樂揮霍的習慣,當家人試圖約束他們時,就另想辦法。父親偷糧站的,他們就偷別人的,後來嘗到甜頭,索性就天天到公共汽車上作案。

女扒手回到家中立即對弟弟說起此事,姐弟倆便去找姐姐的男朋友,正好這人的弟弟也在,四個人便帶著傢夥去那青年家鬧事。那青年正和母親在院裏吃飯,幾個人氣勢洶洶地辱駡他並要他出來,母親嚇壞了,剛聽兒子說過那件事,還教訓兒子以後不要多管閒事,免得賊人報復。話音才落,扒手們竟然就打上門來了。

青年大怒:「我看你是女的,並沒有抓你到派出所,你倒找我算帳,這是什麽世道,壞人竟敢如此倡狂!」四人要衝進去打那青年,母親用身體死死的頂住門。那青年被正義感驅使,拿了一根竹竿從前門跑出去迎戰,四人立刻猛撲過去,用鐵棍磚頭木棒一口氣打死了青年。

這類事要在一個民主國家,或者有一點新聞自由的國家裏會激起巨大的民憤,但在黑暗的中國,那個見義勇爲、阻止犯罪、品行正直的青年白死了!

四個流氓統統被抓,但是糧油站經理有的是錢,總共花了50萬之多, 公安局、檢察院、法院、看守所關關買通,女扒手是主犯,卻立刻放了,她弟弟也寫假肝炎證明保外就醫了。另外兄弟倆竟然能關在一間號子,天天練習對口供,這是犯大忌的。但是在中國,有錢能讓鬼推磨。最後四名兇手反倒被認爲是「正當防衛,傷害對方致死」,判刑畸輕,一年之後四個流氓都回家繼續作案去了。

以後誰還敢見義勇爲呢?能怪現在的中國人那麽冷漠,總是見死不救嗎?

現在中國,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的,除了貪官污吏之外,就是遍佈全國各地的黑社會犯罪集團了,他們普遍與黨政法機關相勾結,魚肉人民,稱霸一方。

只要能拿出大紅包,隨時隨地都可以找到任何部門、任何級別的保護傘,黑社會已經完全行業化、職業化了。犯罪利潤遠遠高於任何正常的生意,安全性也提高了,所以導致罪犯越來越多,整個社會也越來越黑,每個人都在身不由己地墮落、變壞變黑。

43.美麗的女死囚

王國翠是個人見人愛的美人兒,在蚌埠看守所,人們經常談論她,她就被關在我們隔壁的19號牢房。凡是偶爾見過她一面的人,談起她來總是兩眼放光。

每當隔壁的鐵門一響,再聽到叮叮鈴鈴的腳鐐聲,大家就會瘋狂地沖到門口,最幸運的人可以透過窺視孔縫隙看到王國翠,她總是先捋一捋長髮,看看四周,嬌笑一聲再跟看守走去審訊室。許多看過她的人都說她確實太美了,那窈窕的身材,那含情脈脈的雙眼。

可惜我從來沒有看過她,但我聽過她的歌聲,每天放風的時候,我們只有一牆之隔。放風間上面是鐵絲網,兩個號子可以互扔紙條,我們會要求她唱一首歌,她唱歌的時候從來沒遇到喝止。她的嗓音有點像程琳,她也特別愛唱程琳的歌,《酒幹倘賣沒》,《風雨兼程》。

有時候她還邊唱邊跳,用腳鐐聲伴奏,叮叮鈴鈴特別好聽,我們估計她戴的是六斤小鐐。有時晚上值班的看守喝多了,也會爲她歎息,這麽美麗的美人兒,太可惜了。至於持槍執勤的武警,更是夜夜趴在天窗上看王國翠,跟她聊天,挑逗她。

王國翠是蚌埠糧校的學生,才19歲。在學校裏,她能歌善舞,是個明星式的人物,受到男生們暗中的熱烈追求。終於名花有主,她如癡如狂地愛上了一個男生。她們十個女生住一間宿舍,有一天她和男友乘室內沒有別人,忘乎所以的擁在一起。

自古紅顔多薄命。一雙冷冷的眼睛早就發現他們倆溜進宿舍,那是王國翠的室友,那麽擁擠的住在一起,天長日久,不可能沒有矛盾。現在修理王國翠的機會來了。

正當王國翠和男友忘情地卷在一起時,門被粗暴地推開了,沒有人敲門,甚至也沒聽到開鎖聲,十來個人就一擁而入,校長、副校長、保衛科長、副科長、一群科員,最後是那個告密者。大家都貪婪地盯著王國翠赤裸的身體,終於逮個正著。校務會議立刻決定:開除兩人學籍。

王國翠的父母都在農村,幾十年面朝黃土背朝天,過夠了饑寒交迫的生活。只盼望自己美麗聰明的女兒能夠不再象自己一輩子吃苦受罪,甩掉農村戶口,到城市裏生活。王國翠也不負衆望,考上了糧校,畢業就會成爲國家幹部,每月就會領到工資了。

但是現在,她被開除了,她只有回到農村,和她的父母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在農村黨員幹部的野蠻統治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苦難掙扎一輩子。她的家鄉還特別窮。她聽說被開除,痛哭失聲,直至昏厥。醒來後她已判若兩人,目光呆滯,不思茶飯,自言自語。

她一會兒跑到校長室,跪在門口失聲痛哭哀求別開除她;一會兒跑到保衛科躺在地上嚎啕大哭,指天發誓她並沒有發生性關係,僅僅是脫衣擁抱,要他們實地檢查一下。當然誰也不理她,校方只是發電報催她家人快來領走她。

王國翠似乎明白命運已注定,不可逆轉了。明天父母就要來了,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這將是她最後一天留在這座學校,最後一晚睡在這間寢室。

淚水已經流幹,王國翠無顔面對她那可憐巴巴的,聽說真相後必將悲傷欲絕的父母。她握緊了那把小斧頭,那是她中午溜到木工房裏偷來的,看著那個告密者香甜的睡容。爲什麽要這樣害我?我甚麽地方得罪了你,你要這樣斷送我一生的幸福?

既然我們是冤家,那就讓我們一起走上黃泉路吧!王國翠終於瘋狂地揮斧砍去,一下、二下、整整砍了19下。

王國翠很快被判死刑。行刑那天早晨,史大來悄悄把我喊醒,大約只有五點多鍾,他估計那天有六個人要被槍決。所有的看守都有一種特別本領,就是能無聲無息地打開大鐵鎖,然後猛一拉開門,兩個武警便會跳進去抓住死刑犯的雙臂,倒拖出去。與此同時,天窗上會突然冒出兩名持槍武警,槍口直指下方,院子裏也全是持槍武警。

死刑犯拖出去之後,武警先用腳踩住,砸掉鐵鐐,換上細麻繩捆結實。捆得你呼吸困難,根本沒力氣喊叫。所謂臨刑前的最後一餐,也只是二勞改用筷子叉著幾個肉包子,遞到你嘴邊。

王國翠被拖到門外,嬌笑了一聲:「我的高跟鞋,我的高跟鞋被你們拖掉了。」我們都知道,那是她臨死以前對這個世界,對她家人唯一的要求:給她買一雙她羡慕了很多年,但是從來沒有穿過的,最最便宜的高跟鞋。

擔心看起來像一個鄉下人,被人瞧不起,所以她渴望穿著高跟鞋到另一個世界去。臨行前一夜她就始終穿在腳上不敢脫。兩個武警也知道這件事,狼狽地放下她,回去給她撿高跟鞋。

據說她死得很從容,不像別的死刑犯那樣面色如土,身體抖的像篩糠。臨刑前幾天,她扔給我們的最後一張紙條上寫道:

「我寧願死,也不願像我父母那樣,當一輩子饑寒交迫的貧窮農民,活受一輩子罪。在我10歲以前,我從來沒有吃飽過飯。農村實在太難過了,我相信地獄裏也不會那樣悲慘、那樣可怕。我要走了,祝你們這些命好的城裏人早日獲得自由,好好生活。――王國翠。」

我們難過了很久。她是被逼死的。那個陰險的告密者,那個學校裏道貌岸然的領導,那些設計讓那麽多人住在一個小房間的教育部領導,那些把農民變成農奴,造成他們貧困苦難的党和國家領導人,都有責任。

毫無任何隱私,必然會産生矛盾和仇恨的集體宿舍,壓抑了多少正常的人性,使多少人性格扭曲變態,凡是在中國住過集體宿舍的人都深有體會。雙人床、五六個人、七八個人長年累月地同住在一間十平方米左右的房間裏,對於自由世界的人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但在中國,你必須長期忍受這一切。

在毛澤東時代,黨政幹部可以令手下的女性就範,因爲他們的權力是無限的,連你上廁所都要管。吃喝拉撒睡,看病休息報銷帳單,樣樣都得聽從領導安排。那不算強姦。但是老百姓談戀愛都要經過領導批准,否則就是有資產階級思想,要批鬥你。

改革開放以後,黨政官員們都有了大把的花不完用不盡的錢,去觀察一下就知道,中國所有地方的高級俱樂部,高級酒樓包房,高級浴池包房,卡拉OK包房,大酒店豪華房間,90%以上的客人都是黨政軍領導幹部。一般的平民百姓過日子都緊巴巴的,哪有多餘的錢花在那裏。就是精打細算的商人,如果不是應酬官員,也捨不得那樣消費。

黨政官員們貪婪吞噬中國少女的青春,卻不允許男女青年偶爾幽會一次,否則就要斷送你一生的幸福,如王國翠。只許黨政官員放火,不准平民百姓點燈。

我想起歷朝歷代在這方面的政策:孤苦百姓,在外從軍的士兵或他鄉經商的商人,可以到妓院尋求一點安慰,但是嚴禁各級官員狎妓。因爲朝廷知道,那是無底洞。天下美女無限,官員貪婪無比,會使朝政迅速腐朽,而且不可救藥。

即使美國,對於普通人的性生活也予以尊重,魔術師約翰遜在自傳裏承認自己一生與3000多個異性有過關係,最後還患了艾滋病,美國人民還是照樣喜歡他。但是總統就是不行,克林頓爲此傷透了腦筋,怎麽也想不通。

共產黨正好反過來,在所有方面都與正常的社會相反。

王國翠死了,又一枝嬌豔的花朵,被共産主義巨輪無情地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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