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故事的故事

〈兒時晚飯後，總是倚在老人的膝下聽著故事。螢火蟲忽地飛過，孩子忍不住的去追逐那閃耀在黑夜的光點，直到跑累了才坐下來聽故事……。記得當時，沒有「坐好」、也沒有「規矩」，只有快樂和愛！〉

當我決定要接下高年級這個小團體時，心中其實有幾分的猶豫；到底面對這幾個已屆青春期的大孩子們，「說故事」這樣的事行得通嗎？

那天一大早，自己就坐在裡面等著；大約八點左右，門被拉開了；大搖大擺的走進幾個大尾的兄弟樣，我吸一口氣，面帶笑容的招呼他們為個小圓圈坐下；一群人愛理不理的斜靠在牆角或乾脆躺在地上瞪著天花板。我一字一句仔細的對他們說：「我叫貓頭鷹，從現在起每個禮拜的今天，我都會來這兒講故事給你們聽。」

眼前的他們仍舊面無表情、冷冷的看著我。

「我想當你們老師特別點名要你們來這兒的時候，你們的心裡一定在懷疑：這絕對沒好事！聽什麼故事？大概是又要教訓、罵人一類的老套吧？」

我看著他們，認真的說：「我來這兒說故事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我想做你們的朋友。」

才剛說完話，就蹦出一句「噁心！」；看著他們暗藏不屑的神情，我不多加理會的繼續說：「我知道這是件奇怪的事，無緣無故的跑到這兒來，只為了說故事給你們聽，還說要做你們的朋友！難怪沒人要信！也許，我說一些有關我自己的故事，大家就會比較了解一些吧？我以前是一個愛聽故事的小孩，很小很小的時候媽媽經常說各式各樣的故事給我聽；上了小學，媽媽忙著教我寫字也就不再說故事給我聽了！還好，鄉下還有一個愛講故事的阿公在等著我；一到寒、暑假，阿公總會在滿天的星空下說著一個又一個的故事給我聽，依偎在阿公的懷裡聽著故事，幾乎是我每天最重要的事了。在聽故事的時候，沒有指責、沒有比較；什麼是非對錯都在一瞬間全都跳到故事裡面去了，不再與我相干！那是我記憶中最甜美的時光，一個大人每天固定的為你說一個故事，不是因為你乖還是不乖，只是因為你想聽他就說給你聽，這麼單純的原因而已！也因為這麼單純，才令我一生難忘。」

我停了一下，低聲的說：「雖然，阿公早已去世了，但是我希望自己能像阿公一樣單純而認真的說故事給人聽；尤其說給平時不易聽到故事的孩子們聽，我不知道你們家裡有沒有一個愛講故事的阿公；不過，我們可以每個星期到這兒來聚在一起，聽聽別人的故事，說說自己的心情，你們覺得好嗎？」在場的孩子們沉默不語。

「好了！我已經說了一大堆的話了，卻都還不認識大家！現在可不可以換你們來告訴我自己的名字呢？」

幾個孩子扭扭捏捏的笑著推來推去，一個坐在中間黝黑壯碩的男孩友善的回應了我：「我叫阿強！從來都沒有人說故事給我聽過啦！所以，我不知道聽故事會怎樣；不過，也許滿好玩的。」接著，其他的大孩子們，也逐一的和我打招呼。

「你可以叫我小虎，因為，我一生起氣來就像老虎一樣兇！所以，女生最怕我了！」小虎假扮了一下老虎發威的樣子，而他那逗趣表情立即鬆弛全場的氣氛。

「誰怕你了！小心我修理你！哼！」立刻跳出一個不以為然的聲音。

「啊哈！小燕出招了！」幾個紛紛起鬨。

突然，一個女孩子帶著幾分靦腆，怯怯的問：「貓頭鷹，你今天可以說個故事給我們聽嗎？」

「當然可以！這就是我今天來這兒的目的啊！」我立刻從包包裡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書：「不過，如果不喜歡聽可要告訴我，讓我知道你們喜歡什麼，好嗎？」

「沒問題！」大家異口同聲爽快的回答。

我翻開第一頁，心情愉快的說著事先早已準備好的故事，一雙雙炯炯有神的眸子，緊緊的盯著一頁頁的插畫，興致勃勃的聽著，一點也不厭倦。

那天，整個說故事的活動，進行得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順利！

——轉載自台視文化出版社《我是壞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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