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洗腦（四）

（四）

“寫《中國農民調查》的作者被起訴了。”大柳悠閑的夾著香煙，身子懶散的靠在椅背，一邊和對面的新林說。

新林只是笑了笑，還照舊忙著手頭的活。他在寫稿子，翻資料。

抬頭看看牆上的石英鐘，已經上午10點了，李姐放鬆著直起身來，接著話把說道，“你怎麼知道的。”

“秀才不出門，便聞天下事。”淑芝一旁插話。

大柳故作深沉的，若無其事的一邊抽煙一邊微笑。看他那副隨便中帶有拖沓的姿勢，有時著急說話時還有些結巴，而且常常說些半截話故弄玄虛，嚴肅中包藏著詭秘，真使人可氣可笑。

“起不起訴的，於咱們有啥關係，每天三頓飯，照顧好孩子考個好大學，就勝利了。”李姐頭也不回的似乎在自語狀。

“本來我準備寫第二個‘農民調查’了的，為農民真正幹點實事，也好出出名，這下完了，我人生中第一百個大希望破滅了。苦啊。”大柳一動不動的吐著煙霧，一邊平靜的似乎真的一樣感慨著。

“誰苦啊？”韋華停下筆，抬頭問。

停了半天，大柳嘆口氣說，“農民苦唄。”頓了一下，接著低聲的，象在自語的說，“我也苦。”

“你苦甚麼呀？回家甚麼家務也不幹，高興了來兩瓶啤酒，吟兩首宋詞，看球賽到半夜12點。快趕上神仙了。”韋華微笑著說。

大柳轉過頭，一臉嚴肅的，“舉世渾濁我獨清，世人皆睡我獨醒。”

“無病呻吟吧。柳大哥。”淑芝插話。

大柳又不言語了，默默的抽煙，看得出又賣弄深沉了。停了一會，他說，“小韋，你的信箱是哪個網站的？”

“163的。”

“國內的。不好，應該建個國外的，沒有過濾和攔截。”

“我不會呀，國內的我還用不好哪。”

“這樣，我幫你建立一個好不好？”

“那感情好啦。”

於是，大柳丟下煙頭，來到電腦前，過了一會，招呼韋華，“你來自己設密碼吧。”

他們忙了一會兒，大柳回頭衝大家，象在宣布似的，“weihua995@WWW. 888.nu。密碼是－不知道。名字是：韋華救救我。咱大不了，發發發，哎喲。”

韋華略帶羞澀的面容，微笑的回到了座位上。

“你真是，看把我們韋華整的，趕上你臉皮那麼厚了，人家韋華平時從來不開玩笑”。李姐嗔怪的瞪了一眼大柳。

“對不起，對不起。”大柳連忙道歉。

“柳哥，國內信箱都攔截甚麼呀？”淑芝一邊收拾著辦公桌，一邊問。

似乎剛剛忙完的新林插話道，“攔截的東西多了。甚麼六.四，法輪功，民主人權甚麼的。”

“都是反動的，當然要攔截呀。”

“一個從開始聽聲，開始說話就泡在謊言中的人，已經對謊言以外的東西都不自覺的產生抵制了，哪怕是事實和真理。”大柳一邊擦著剛剛洗完的手，一邊掛著毛巾，一邊說。

“可是我們的新華社是世界級大媒體呀。”韋華說。

“不，嚴格的說是世界級撒謊第一大媒體。”大柳坐在桌前說。

“哪個國家的新聞不為他們的國家利益服務啊，美國不也是嗎？難道美國、日本就不撒謊？”淑芝道。

“你聽說美國的虐囚案了吧？”大柳說。

“聽說了，美國不總是誇耀自己人權嗎？這回傻了吧”。淑芝理直氣壯的樣子。

“可是你知道嗎？虐囚案誰揭露出來的嗎？是人家美國人自己。你能理解嗎？美英總統能夠為此道歉，咱們行嗎？”

“那可能是布什的反對派幹的吧。”韋華接過話題道。

“跟你們這些政治苦水中泡大的人，說不明白。有機會自己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你們別吵了，趕緊研究午飯吧。甚麼六.四啊，法輪功啊，我都不感興趣。美國之音我也不聽，CCTV我也不信。鈔票是硬頭貨，孩子的成績才是我現階段關注的焦點。”李姐站起來，扯了扯裙子的褶子，整理整理衣服，自身上下打量一番，自信的神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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