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連載﹕《四面牆正卷》(五十一)

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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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8月20日訊】第三章:實習期——新收組

(1)初識五大一

我沒有留在教育科,薄壯志也沒去得了“汽修”。當初白臭美了,內定留在教育科的那個不是我,是另一個經濟犯,什麽背景不清楚,已經和我沒有瓜葛,打聽到耳朵裏也是膩歪。我當時很懊惱,覺得自己真的很廢物,到這裏面簡直連小學生都不如了,好多節骨眼上的細節,都是事後才咂摸過味兒來——白主任已經提示我“考慮考慮”,這不和疤瘌五在一監要我“該準備的準備”是一個道理嗎?這份“考慮考慮”的卷子,我又“考”了個不及格。

我,二龍,疤瘌五,豁嘴兒,周法宏,在隔壁裝敵後武工隊的那個乾巴老頭,還有兩個不熟悉的小不點,我們8個分到一起,去了炊廠後身的那個工區,五監區,口頭上都喊“五大”。

和五大在一個大院裏的,是一大,就是那個傳說中很恐怖的鋼管廠。薄壯志和毛毛去了那裏。

那天上午,9點鍾一過,就開始往下分人,二龍我們在樓下站好隊,一個小管教說一聲:“跟我走。”帶著我們一行8犯來到五大的工區樓下。

這是一棟兩層的廠房樓,看上去很寬敞,不過隊長沒叫我們進樓,而是一指草坪盡頭靠牆的地方:“先在那邊等著吧。”然後自己上了樓。這位隊長很和氣,多少還有些小心翼翼和害羞。

我們走到牆邊,把東西選乾爽地方放下,都坐在自己的鋪蓋上。背後的牆不高,也沒有鐵絲網,估計翻過去還是工區吧。我們呆的地方,立了幾根木樁,拴了髮繡的8號鐵絲,上面挂滿了萬國旗似的被子和囚服。廠房的正對面,就是薄壯志和毛毛去的那個一大隊的行政樓,樓旁邊聳著一個大煙囪,看上去有十層樓高。我們就坐在五大和一大中間的草坪把角,說草坪好聽些,其實更象一片長滿野草的荒地,草葉都已經發黃,有些肅殺的意境。

一個瘦高細白的小不點問:“五大幹什麽活啊?”

疤瘌五說:“看分哪個監區了,五大一就撿撿豆子什麽的,五大二織毛衣,五大三紮毯子。反正前年是這樣,估計現在還一個德行唄。”

乾巴老頭說:“可別分一中隊去,再撿豆子可受不了。”

“操,想的美,五大一是他媽二監的老弱病殘隊,是最舒服的,二中、三中織毛衣、紮毯子。其他隊呀,換哪個隊都夠你老逼受的,一大最累,鋼管,搗錘兒、造型、翻砂你受得了嗎?二大車鉗洗刨,技術活;三大最慘,犯人挨整是出了名的恐怖,天暖和了燒窯,天涼了撿豆子;四大、六大也是力氣活;七大建築;八大美,養豬、種菜,還有個魚塘,輪的到你去嘛!都是給官兒的鐵門子準備的。能分到五大你就念佛吧!”疤瘌五越說越激動,最後乾脆站起來嚷嚷開了。

“嗨嗨,溜邊蹲下,白話什麽哪!肉癢癢了是吧?”一個禿頂的矮個子犯人喊著朝這裏走來。

疤瘌五嘟囔一聲,重新蹲好。

到近前,矮個子喊了聲“二龍”?

二龍一轉頭:“哦,華子啊。”

華子笑著抱起二龍的鋪蓋:“我聽方頭說你來了,還沒得空看你去,剛才一審名單,喝,分我這來啦,這不趕緊下來了?”

二龍拎起兜子跟著華子走。華子扭頭吆喝我們:“都老實蹲著啊,別找辦!”

看華子和二龍走遠,周法宏嘻笑著問疤瘌五:“到這裏你還幹活嗎?”

“看情況,要是擠兌我,就開始折騰,大不了不減刑了……哥幾個咱一塊兒來的,到時候得抱團兒啊,有欺負咱頭上的,就一起上,幾回過來,就沒人敢摸咱了,這裏面就這操行,欺軟怕硬,專捏軟柿子。”

細長的那個小不點不屑地說:“操,誰碰我試試?我跟丫養的豁命!”

“對,就得有這勁頭,頭三腳踢不響,往後沒法混,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小兄弟兒,夠猛!”疤瘌五豎起大拇哥來。

“我在看守所時候,一老頭讓我給他洗褲衩,我二話沒說,一盆子就碎他腦袋上了,給老逼開一滿臉飛花。”小不點來勁了,我想那老頭滿臉飛花以後,小不點肯定也滿地找牙了,不過走麥城的事,誰也不提罷了。

“有前途,這路子對。”疤瘌五繼續往陰溝裏帶。

這時聽五大樓上有人喊:“嗨!新收——新收上樓!”一看,華子的禿頭正在二樓的窗戶往外探著。
我們互相招呼著,抱著東西過去,順樓梯走上二樓。

一進門口,就看到裏面亂哄哄的好多人坐在木板搭的臺子面上撿豆子,甭問,是五大一了,老弱病殘隊?似乎不太象啊。

“蹲邊上。”華子一指牆角的空地,我們把背包放下,蹲成一溜。進門時,看見二龍正坐在一張臺面兒後悠閒地抽煙。

好久,才有人挨個叫我們。回來的說是隊長提訊。管教辦公室就在工區裏。

喊到我了。我趕緊起身,跑到門口,門開著,對門的一張辦公桌後面坐著個虛胖的警察,我不敢細打量,立正,洪亮地地喊了聲“報告”,得到允許後邁步進了門,走到跟前,恭敬地叫了聲“隊長”。

胖子眉頭一皺,反感地說:“往後站,進來這麽長時間了,一點規矩不懂?”

我趕緊後退了兩步,心裏很不舒服。監規第53條明確規定:聽到管教人員呼喚時,應……迅速到管教人員兩米處站好,聽候指令。剛才我離他太親近了,親近到了可以突然發起攻擊的地步。

問了我的情況後,胖子說:“別還總把自己當人民教師啊,架子得放下來,認識到自己已經是一個罪犯,要態度端正地參加改造勞動。”

我唯唯諾諾:“是,隊長,謝謝您教導。”

“以後叫主任啊。”胖子說完讓我叫下一個。

後來知道這“主任”比一般隊長大一級,僅次於監區大隊長和教導員。這位姓樸。

提訊完畢,華子喊道:“林子,幾個新收怎辦?”看來華子是我們的組長了。

遠處一個黑大個洪亮著嗓子說:“先豆兒!都給我豆兒!”

華子立刻招呼我們:“過來搬豆子!”

我們馬上站起來,按華子的指點奔向另一面窗口的豆子垛,我拉下一包來,剛要拽走,突然斜刺裏沖過一人,一把抓住麻包,一邊興奮地說:“麥麥,你一進門我就看出你來啦!”

居然是蔣順志,在分局看守所時跟我一個牢號的安徽人,偷電線的,當時沒少挨打,能看見他活著,我都有些意外。

我一邊笑,一邊示意他趕緊鬆手:“以後再聊吧。”我們剛上來時就被告知,不准和任何“老犯兒”講話。看他那樣子,也不象混的好的,一不留神,被再給雙方都惹禍吧。

蔣順志一邊往回走,一邊回頭說:“碰見你真高興,緣分哪。”

果然,蔣順志剛走兩步,就讓那個黑大個一腳給踹趴下了:“操你姥姥頭的,跟新收瞎搭和什麽?!”

蔣順志誠惶誠恐地爬起來,一邊從黑大個身邊繞過去,一邊連叫:“哎哎,林哥我注意,林哥我注意。”

朴主任把場面看個滿眼,根本沒理這個茬,只喊道:“林子,招呼大夥抓緊啊,這批豆子完了就沒啦,換新産品!”

林子立刻咆哮起來:“操你媽的都給我飛起來!誰偷懶我砸你丫養的!!”

我們撿豆子的地方,正對著管教室的門口,再加上華子很賣力地來回吆喝,我們都不敢有絲毫怠慢,把長久以來練就的撿豆絕技都使了出來,一雙雙手忽上忽下,恍若飛梭,又如通上了電一般,機械地動作著,直撿得豆子們心驚膽戰。

林子溜達過來巡視了幾眼,大聲對華子說:“看哪個不行就腮之!”

華子笑道:“看來哥幾個還都練過,手藝不賴。”

二龍在我們旁邊的案子上,也低頭扒拉著豆子,慢條斯理的,象在休閒。林子轉一圈後,坐在二龍邊上笑道:“龍哥,聽華子念叨,你在外面有成績啊。”

二龍一笑:“聽他胡說!”

“這裏除了主任,兄弟一手遮天,雞巴勞改活,你願意摸就摸兩下,懶得摸就扔邊上,等華子一走,給你弄個組長當,幫我盯就行啦。”林子邊起身邊說。

二龍擡頭笑一下,無話。

打飯的時候,華子吩咐兩個小不點:“跟老犯下樓打飯,就說是一中十組,9人,有我一份,以後就你們倆打飯啊。”

剛才提訊喊名字時,知道細長那個小不點叫霍來清,那個矮一些的叫趙兵。

(2)弄巧成拙

晚上收工比在入監組時早得多,雖然主任一個勁說趕任務,等他下班一走,林子就招呼大家“撤”,帶隊的是上午領我們過來的小管教,聽林子喊他“尹隊”,是個沒官銜的小獄卒。

除了我和兩個小不點,其餘幾個新收的豆子都沒撿完,華子毫不客氣地命令他們把剩下的背回監教樓。二龍當然不在此列。

我們一中隊的宿舍,在二樓西側的號筒裏。門口緊挨柵欄門的兩間對面屋,是值班室和水房,我們新收組的宿舍在最裏面一間,對面是個庫房,隔壁是“學習號”,就是各中隊內部的嚴管室。整個中隊人不多,只有三十幾位,而且這個隊,確實是二監的老弱病殘收留所,除了撿少量的豆子,基本上沒什麽體力活,勞動時間相對也短,一天只有八九個小時。不過,聽說這批豆子完活兒後,馬上就要重新組隊,接受新任務。也就是說,我們還可以再“舒服”些日子。

中隊的新收管理比入監隊還要嚴格,白天練豆子,晚上回來就一個節目:盤板兒。一張下鋪上盤兩個人,必須臉沖牆,不許說話和張望,我的屁股爛成那樣,也不能搞半點特殊化,一樣要盤到淩晨兩點——後來二龍說了句話,說這幾個跟我一撥來的,也是緣分,松一扣吧,這樣華子才把時間提前到子夜。我說服自己,只當是考驗毅力呢,鼓勵自己堅持堅持,這樣想,似乎盤板有了更高層次的意義——難受肯定還是難受。

兩個小不點,霍來清和趙兵,就相對舒服多了。華子安排他們負責全組的打水打飯,還要伺候他和二龍的起居,板就不用盤了,上廁所的時候,也不用象我們一樣,必須來回溜著牆邊,耗子似的。

疤瘌五進來過,腦子比我們活份,一看盤板不爽,乾脆每天剩一些豆子,回來在對面庫房磨磨蹭蹭地收尾,估計時間差不離了,才進來盤一會。沒過幾天,周法宏和乾巴老頭也看出門道了,跟疤瘌五搭起幫來。

這天收工回來,華子不動聲色地讓他們幾個把豆子先放進庫房,自己和二龍洗了把臉,然後叫趙兵把疤瘌五喊來。

疤瘌五進門,沖華子一點頭:“華哥。”接著又沖二龍笑了笑:“龍哥。”二龍低頭修著指甲,毫無反應。

華子一邊細緻地剝著橘子,一邊隨意地問:“進來過?”

“哎,上次在一大。”

“這裏比一大舒服吧。”華子拿眼皮撩了一下疤瘌五。

疤瘌五嫵媚地一笑:“主要是碰見好雜役了,華哥給面子。”

“我給你媽個鞋墊子!”華子狠狠地把橘子皮摔在疤瘌五臉上。

“華哥我犯什麽錯誤了,你點給我,我這人一點就透,下不爲例。”

華子起身就是一腳,踢在疤瘌五襠下,疤瘌五當即“哎呦”一聲彎下腰摟緊了蛋仔。

“操你大爺的,跟我充熟的是嘛,讓我給你點點,點你媽的逼呀我!”華子的拳頭隨著罵聲,狠狠地落在疤瘌五的腮幫子上,疤瘌五下意識地拿胳膊去擋,一直在鋪上磨指甲的二龍突然蹦下來:“想還手是嗎?”說著,一腳兜在當胸,緊跟著一個右勾拳,“啪”的一聲,把疤瘌五打倒在牆角,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疤瘌五在牆角膩蹭了一會才掙扎起來,一邊抹著嘴角的血一邊說:“我最敬重的就是龍哥了,你怎麽打我都行。”

二龍啐了一口,不搭話,又盤回鋪上修指甲去了,華子坐下,掰瓣橘子塞進嘴裏:“過來。”

華子看疤瘌五走近,問:“在一大一天幾包豆子?”

“兩包,華哥。”

“現在咱一天分你幾包?”

“……一包,華哥。”

“出去兩年歲數大了是吧?”

“——華哥,我知道什麽事了,我改,以後我捧著你跟龍哥幹。”疤瘌五隨時不忘給自己尋找混入上流的機會。

這時門一響,黑鐵塔似的林子進來了。

“小不點,拿橘子。”華子說著,招呼林子坐。

林子“恩”了一聲,先白楞一眼垂手站立的疤瘌五,回頭看著我說:“大學生是吧?以前是蔣順志號長是吧?”

我還沒說話,林子就氣呼呼地說:“你他媽別以爲以前牛逼烘烘,到這給我老實點?大學生怎麽了,國務院總理犯我手裏照樣傻逼!”

華子問:“怎麽了?”

“剛來那天,安徽那棒槌就上前跟他說話,回號兒讓我追國子屋裏給砸了一頓。”怪不得這兩天看蔣順志小眼烏青呢。

二龍輕描淡寫地說了句:“麥麥倒是挺塌實的,不把兒閑。”這就算講情了,我當時真的感激了一下二龍。後來我才弄清“把兒閑”的意思,凡是討厭的、碎嘴多事的都可以叫這個,應用很廣,我想確切的寫法應當是“把人嫌”吧。

當時林子沒再理我,轉身看著疤瘌五問:“這只咋了?”

“跟我玩腦系唄。”華子笑道。

林子的大手撫摩著疤瘌五的腦袋笑著說:“就你這雞巴頭還跟華子玩腦系?不知道華子花花腸子最多,連我都玩不過他嘛。”

“你又改我。”華子笑道,二龍也意味深長地擡臉笑了一下。

疤瘌五討好地歪頭看著林子。林子的笑容突然就收斂得一乾二淨,那只愛撫在疤瘌五頭上的大手變化莫測地向下一揮,一個兇狠的下勾拳重重地鑿在疤瘌五腹部,疤瘌五“嘔”了一聲,當時蹲在了林子腳下。

林子一薅脖領子,把疤瘌五揪起來,一下甩到牆根兒,跟步上去照肚子上通通又是兩下,疤瘌五癱瘓下去,一屁股砸在水汪汪的牆角,連求饒的力氣都沒了。

林子欣賞地說:“五大能吃我三拳的少,先給你加10分——操你小腳姥姥的,進了五大的門,不先掃聽掃聽我林光耀的大名就敢滋事兒?想起點兒是嗎?想起點兒就折騰,過了我的關,你就是老大,我不怕點兒高的,起來折騰,折騰啊?”

疤瘌五一看自己的力量和林子懸殊太大了,折騰的心恐怕先死了九分多,緩上氣來的第一句就是:“林哥我服了,以後我跟定你了。”

林子笑了:“操,嘴還挺甜,華子,不行給他安排點芝麻糊喝,喝了芝麻糊,甜到屁股眼。”

華子笑著說;“這個先放著吧,庫房還有倆腎虛的呢,給他們補補吧。”然後對疤瘌五道“滾過去,把老頭提過來。”疤瘌五佝僂著腰,不忘沖幾位大哥道謝,一邊開門出去了。

華子沖桌上的硬紙煙灰缸一努嘴:“爛貨,拿老頭的盆兒,瀉半下芝麻糊去。”

霍來清困惑地先拿了乾巴老頭的飯盆,彷徨著問華子:“華哥,芝麻糊呢?”

三個老大都笑起來,林子拍了一下霍來清的尖腦袋:“操你媽的小逼還挺可愛的,以後跟我當勞作算了。”

華子指導他說:“先把這煙缸裏的東西倒進去,我昨天剩那速食麵料也給他吧,便宜他了,加開水啊,冷水對胃口不好。”

霍來清正笑著調“芝麻糊”,乾巴老頭兒神情惶惑地過來了。剛才這屋裏的響動,肯定已經把他先嚇了個半飽。

華子問:“老頭兒,介紹賣淫進來的吧。”

“哎。”

“孫福恒,是吧。”

“哎,孫福恒。”

“體格不太好啊。”

“在外面總有病,裏面又吃不好。”乾巴老頭孫福恒訴著苦,以爲華子真的在跟他拉家常呢。

“怪不得豆子總撿不完,爛貨,給他來碗芝麻糊喝,補補身子。”

“哎不用,怎麽好意思……”孫福恒看到霍來清遞過來的飯盆時,突然語噎了,哀求的目光停留在華子臉上:“華哥。”

“求我沒用,林哥是老大。”華子笑道。

“我這老大,不管你那老二的事兒,你們組長給你好不容易預備的,倒了多糟踐東西,也傷人心不是?華哥可是一好臉兒好面兒的人。”林子笑著說。聽倆人言來語往的,我隱約覺得他和華子之間似有罅隙。

孫福恒在霍來清熱情的推讓下,不得已接過了飯盆,半盆黑乎乎的的“稀粥”,在乾巴老頭柴禾棒一般的手裏顫抖著:“華哥……林哥……”

“喝,快點,別讓我們費事。”華子眉頭微皺。

林子點上棵煙,慢悠悠地說:“別等我給你倒記時啊——”

“三……”華子已經開始數數。

孫福恒苦惱地把飯盆湊近了嘴唇。

“二……”

“曰!”芝麻糊一沾嘴唇,孫福恒立刻幹嘔了一聲。華子立著眼睛站了起來。孫福恒擠上雙眼,脖子一揚,喉嚨裏傳出“咕咚咕咚”的聲音,振聾發聵。

“行,別他媽喝啦,給那只留點兒,老波依的嘴還挺饞,不攔著你還都給霸佔啦。”林子喊道。孫福恒“哦”地一聲,張著嘴,嘴裏的殘留物不斷拉拉回飯盆裏,看得我一陣噁心。華子笑道:“這回營養更他媽豐富了……滾,叫周法宏過來!”

周法宏小跑著飛過來,緊張地站在華子面前。

林子先照法宏的肱二頭肌上連搗兩拳:“行啊,看著夠瓷實,以後你就是我陪練啊。”然後不顧周法宏痛苦的表情,跟華子說一句:“那邊安徽還飛著呢,我得看看去了。”說完又給了法宏一個標準的刺拳,滿意地拉門走了。

周法宏一邊咧嘴揉著胳膊,一邊臭嘴:“林哥這拳頭跟鐵疙瘩似的,多虧我練過。”

“嘿,操你屁眼兒的你嘴還真碎啊!不給你漱漱口是不行啦。”華子吩咐周法宏端起那小半盆飲品,命令他先在嘴裏漱兩下,才允許咽下去。周法宏看著那盆湯,苦笑道:“華哥,你看我這德行的值得您生氣嘛。”

二龍笑道:“你他媽嘴是夠臭。”

華子冷不防招周法宏嘴上煽了一巴掌,周法宏“吼”地一聲悶叫,一手捂上了嘴,另一手的盆裏撒出了些穢物,濺到華子的鞋上。華子當時大怒,奪過飯盆兜頭潑在周法宏的臉上,隨手撩起周的囚服罩住腦袋,揮拳在上面一氣亂砸,又披瀝撲通地朝身上猛擊一陣,把周法宏擠在牆角,接著連打了有一分多鍾,動作很繚亂,章法全無,象潑婦打架。我看到二龍撇嘴輕笑了一下。

周法宏感覺這一輪打擊過去了,自己把囚服拉下來,臉上沾滿了煙灰花兒,顴骨上有些腫,一隻眼也微紅著,其他好象並無大礙。華子大口喘著氣,跟二龍彙報:“身體是不如以前了,這傻逼身上的肉還挺結實。”

二龍笑著說:“‘發紅’就沖這臭嘴,往後也少挨不了揍,在入監組時候,連老師那樣規矩的人都攢夥砸了他一番呢。”

華子回頭笑我:“是嘛,老師你還打架?”

我笑道:“我那是跟他逗,我長這麽大沒跟人動過手。”

華子讚美我說:“我看老師這樣人就挺好,不把兒閑,塌塌實實,以後好好幹,吃不了虧。”我心裏有點舒服起來,估計有他這樣一句話,我只要不做討人厭的事,基本上不會受什麽淩辱了。我還沒想好,一旦哪天周法宏他們這樣的經歷輪到我頭上,我會做何反應?我堅信我難以挺住林子的三猛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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