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下崗

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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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8月2日訊】一個週末的早晨,我像往常一樣,開車去布蘭諾高中的網球場打球,這裡聚集了許多過去近十年來從中國大陸來美留學,畢業後在本地高科技公司工作的球友.雖然有的人不是每次都來,有的經常會出差,但打球的搭檔基本上是固定的,主要是和生手打球很難配合默契,興緻也就少了許多.這天,平時經常與我教量長短的老高很晚才來,我們幾個早到的開完笑說,他一定是昨晚和老婆「運動」的太累了,所以起晚了,沒想到平時總是樂哈哈的老高兩眼一紅,竟蹲在地上抹起眼淚來……,等我們倆坐進他的車裡後,他才告訴我他「下崗」了,老婆也鬧著要離婚…….

我做夢也沒想到我會有今天.曾幾何時,「下崗」一詞在中國大陸人中流行起來。下崗者—失業者也。特別是去年我在南京的弟弟和在上海的妹妹都下崗時,我還勸他們這一切都是暫時的,我告訴他們只要我在美國,就保證他們在國內過上小康水平,他們兩家的生活費都是由我每月寄錢給他們.因為我對自己的職業和收入很自信.我在卡內基梅隆大學獲得博士學位後,又去麻省理工學院作了兩年博士後。先到兩個小公司積了點經驗後,然後到愛立信網絡公司的研究和發展部任職。研究和發展部是關係到公司發展前途的重要部門。裡面配備的儘是精兵強將。記得剛去的時候,大家都磨拳擦掌,恨不得準備把終身獻給賞識自己的這家公司。五年過去了,我自認為對公司貢獻滿大的,所以每次在電腦上看到裁員的消息,都不是很在意.去年還在西布蘭諾買了一棟三十多萬的房子,並叫老婆辭職在家,專心伺候我和教育孩子.但意想不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上星期五,我正在準備去東部出差的申請表格,公司的一名主管我們這一攤的付總裁來到我的辦公室。隨即將門一關,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說:「我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我心想,糟糕,不知道是甚麼事,我上次做的項目會不會出了問題?我下意識地嗯了一聲。付總裁接著說:「你知道公司目前的情況不太好,我們決定讓你走路。」我心裏格登了一下,我被解僱了。付總裁看出我心裏不好受,無奈但又帶安慰地說:「我們已經努力爭取要留你,實在是沒辦法。一旦公司的情況稍有好轉,我一定打電話招你回來。」我心想,只有天知道將來會出甚麼事,你老先生自己還不知會在這裡干多久哩(果然,幾個月後他也被解僱)。接著,他拿出一些文件來說道:「這些文件你得簽個字。你最好現在就退出你的計算機帳號。今天是你最後一天上班。你今天下午五點以前一定要離開這裡。離開時,將你自己的東西帶走,把公司的東西留下。我會來檢查你的東西,然後給你出個證明。你方能通過門衛。」

我接過文件一看,無非是說我將永不洩露公司的機密,公司擁有我在此工作期間一切成果和專利權等等。我呆了兩分鐘,無可奈何地簽了字。交出鑰匙和工作證,並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東西。然後去向各位同事告別。這時我發現同時被解僱的還有好些同事,包括我的頂頭上司,麻省理工學院的博士弗蘭克,還有和我同一辦公室的克里絲蒂,當時正在渡假,她也是麻省理工學院的博士,剛畢業不久。弗蘭克以前在一家第一流的計算機公司工作,被解僱過好幾次。因此對找工作有相當豐富的經驗。當我到他辦公室的時候,他已經在四處打電話聯絡親朋好友了。眾所周知,在美國,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靠私下瞭解的信息和關係找工作。開一句國內的玩笑,亦即「水平供參考,關係最重要」。弗蘭克安慰我說:「就你的教育背景和學識,再找個工作不會太難。而我年資較高,再找個工作就不那麼容易。」他也是一臉的無奈。我知道弗蘭克已是快六十的人了,已經接近「老年人的墳墓」。在美國年紀越大越不吃香。

我又去向另一位也被解僱的同事告別,他是一位工程師。因為和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幾天前才和我共同慶祝了生日。這下崗也算是公司給我們的生日禮物。他很痛苦的對我說,「像你這樣找一份新工作不會很難。我沒有好的學歷,可能唯一找得到的工作是到超級商場去當售貨員。」這意味著一下子掉到社會最底層。

轉了一圈回來,坐在自己的也馬上就不是自己的辦公桌前,心裏很不好受。想一想自己從明天開始就是在大街上沒人要的失業者了,真正的無產者,而今天以前還是受人羨慕和尊敬的所謂白領階層。很有從九重天掉到九重地的感覺。只有親身經歷過失業的人才會有此體會。

記得七十年代末,國內有一個說法叫做「知識份子是工人階級的一部份」。太對啦!在資本主義社會也是如此。知識份子和工人階級一樣只是出賣勞動力。記得有同事安慰我,說這解僱不是針對你個人的,別往心裏去。我說,這當然不是針對個人的,因為企業的決策人只是視僱員為數據,誰知道你是張三還是李四。資本家把我們當作掙錢的工具,而非真正意義上的人。他們根本無所謂失業者遭受的生活上和心理上的痛苦。報刊上常常登一些文章,說失業者之所以被解僱是他們沒有本事。事實上,造成失業的原因十有八九是企業管理不善或者資本家為了搾取更高的剩餘價值。也有是經營戰略改變的緣故。例如我以前工作的那家公司,由於老闆的兒子,一個剛從哈佛大學畢業的工商管理碩士當家,起用一批自己的親朋好友,經營管理不善,導致股票下跌。這本是經營管理者的錯,結果是員工承擔後果。這與被解僱者的表現和專業水準毫無關係。在那些被解僱的同事中,三人是從美國乃至世界上最好的工學院,如加州理工學院和麻省理工學院的博士和博士後,水平應該是第一流的。要解僱照樣解僱。

有人說,失業者之所以找不到工作是因為他們只會幹一種工作。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不可能是萬金油。怎能要求一個車工去修計算機?又怎能要求一個編程序的專家去開拖拉機?本來,勞動分工是人類社會生產力發展的必然要求。俗話說「隔行如隔山」。不是說要推行「現代企業制度」麼?殊不知,越是現代企業,分工越細。只能要求一個人干一行專一行。一個公司經理,是願意公司的職工個個不務正業,還是願意他們專心做好本職工作?答案只能是後者。更何況許多決策者,也是造成他人失業的人,連這一點都做不到。一句話,不要落井下石,把失業的責任推給失業者。

裁員的理由是能提高效率。這話聽起來似乎有理,實際上不見得。

狹義上的效率往往是指企業的效率。但對一個國家而言,要考慮的是社會總體效率。人和物不同之處在於,人不是商品,不能像物那樣用完了就扔。被企業解僱職工,每天都得吃飯,總得讓他們活著。給失業金也好,救濟金也罷,這是一筆很大的開支。再說高失業率和巨大的貧富懸殊,導致了嚴重的社會治安問題。高犯罪率使得人人自危。就是富起來的人生活也不愉快。比如說,在去年的聖誕、新年期間不到一個月內,就有加州影星考斯比的兒子被槍殺。在洛杉磯光天化日之下還上演了一場三百警察和幾個銀行劫匪大槍戰,警察的手槍自然不敵劫匪的衝鋒鎗,造成十幾人傷亡。因此還得僱更多警察以更好的裝備去加強治安。監獄裡人滿為患。美國在押犯的人數從十一年前的七十四萬增加到今年的一百六十三萬。光關那麼多人這一項每年就得花去至少七百億美元。而這種在不安全的環境中生活的恐懼所造成的對人們心理上的傷害,是無法用金錢來估價的。這不就是今天美國和其他許多國家面臨的嚴重社會問題之一嗎?如果一個企業能僱儘量多的人,雖然表面上看來企業利潤少了,但從社會總體來看,則是利遠大於弊的事。所以,政府為了社會穩定,也是主要關心就業率。至於哪個資本家掙了幾個錢,這不是政府職責範圍內的事。我昨晚想了很多很多,我都有恨不得拿把槍,去街上殺幾個資本家的衝動.

還是馬克思他老人家看得透徹,對資本家來說,提高效率是搾取更多的剩餘價值代名詞。社會總體效率並非他們的興趣所在。資本主義市場經濟一定要維持一支失業大軍來壓低工資,這就是為甚麼總有人失業。美國的股市隨失業率的波動就很能說明問題。比如說,政府的統計數據報告說就業率上升,華爾街的股市就下跌,原因正是股東們認為企業僱了太多人,花了太多的錢付工資。能搾取的剩餘價值就低了。相反,去年波音公司一宣佈裁員,並要求留下的僱員必須超時工作。股民們認為更有利可圖,它的股票頓時就升值。所以許多美國公司為了取悅股東,即使在盈利的情況下也裁員。使得失業成了美國人的家常便飯。另據報導,美國電話電報公司的總裁為了給自己加工資(幾千萬美元的年薪),一下子裁掉一大批僱員。望著電視中被採訪的失業者,其中不乏中高層管理人員和技術骨幹,那副慾哭無淚,痛苦萬分的樣子,著實讓人心酸。他們中許多人被搞得妻離子散,流離失所。我那些被解僱的同事中就有這樣的例子,我目前也差不多了。

儘管業主解僱人主觀上也許是為了提高企業效益。但往往會事與願違。解僱了一批人,對剩下的人而言是一個不祥的訊號。因為他們很可能是下一個被解僱的目標。這樣,這些人只要有機會就要跳槽。人心思走,企業裡的士氣就全垮了。根本談不上工作效率。這正是我在愛立信公司所見到的。前幾天,我在廣播裡還聽到一個故事,說是一家日本公司在美國的汽車廠在公司經營情況不好時,堅持不解僱工人,而是讓多餘的人員輪流培訓。一個職工的家屬就寫信給公司,說他為自己家人能在這樣的公司工作感到自豪。這樣的事在美國公司是極為鮮見的。我想也許這就是為甚麼即使在美國生產的日本車也比美國車的質量高得多的原因之一。企業若是任意解僱職工,職工又為何要關心企業呢?要提高效率,只能通過發揮廣大職工的主觀能動性,工作積極性和敬業精神,而不是相反。

許多人認為提高效益是為了發展生產力,但是發展生產力又是為了甚麼?沒有人能否認,資本主義也發展生產力,然而和社會主義的生產力發展不同之處在於,資本主義對生產力的發展是比較沒有良心的發展。它是為了讓富人賺得更多,哪怕窮人更窮。例如,新技術的發明也許使資本家和股東們的腰包更鼓,但同時使更多的人失業。對失業者而言,這種科技的發展帶來的是貧困和痛苦。從這個角度來說,生產力的發展反而可能導致社會退步。如果效益的提高要以人民失業為代價,那就失去了這個社會和政府存在的真正目的。

雖然我來美國十年了,但我對大陸目前的高失業率很有看法.有一種論調稱,今日的中國,許多國營企業的職工失業,是由於「舊體制」下僱了太多人之故。但對上海一下解僱幾十萬紡織工人,有計劃地消滅全國第一的上海國營紡織系統又作如何解釋?我妹妹和妹夫在上紡一廠工作了十多年,下崗後倆口子的失業金不到四百元,連她兒子的學費都不夠,更別說吃飯了,如果沒有我這個海外親戚,早就去喝西北風了.現在的「下崗」,往往是全企業性的,以減少冗員為由缺乏說服力。還有經濟學家說,失業人群劇增是人口過多之故。這也是無稽之談。人口的增長不是跳躍性的,與當前這種短期內大規模失業不能同步。在這裡不能不指出的是,造成這種情況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國營企業的全面崩潰。這是經濟改革以來國家對國企歧視性政策的惡果,也是太多蛀蟲在裡面侵蝕的緣故。在西方的指揮棒下,經濟改革把原來生機勃勃的國營工業一步步逼向深淵,就像今天的俄國一樣,真可謂「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果企業不解僱職工,那不就是成了鐵飯碗了嗎?一種流行的說法認為,鐵飯碗把人養懶養笨。這與事實不符。列寧說「是誰創造了人類世界?是我們勞動群眾!」我曾經在國內當過電工,也算是捧過鐵飯碗的人。余以為絕大多數國營企業的職工工作是非常勤奮的。也是富有智慧和創造力的。共產黨再不好,但它通過這些端著鐵飯碗的工人養活了全中國數以億計的人。包括那些今天讓他們下崗的人。沒有這些工人和科技人員的辛勤勞動,衛星能上天嗎?油田能冒油嗎?這些「寧可少活二十年,拚命也要拿下大油田」,出大力流大汗的勞動者現在反被誣為懶人笨人。相反,那些不稱職的企業管理者,剝削人的資本家,侵吞人民財產的大款、大腕倒成了能人。更有甚者,堂堂的國家級天文臺居然以倒爺李曉華的名字命名小行星,這在金錢至上的美國都罕見。是非之顛倒真是令人震驚。

當然,在美國也有鐵飯碗,既是很稀罕也是很吃香的。教授算是一個例子。一旦拿到終身職位就算是捧上了鐵飯碗。但這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和八小時工作制一樣,這鐵飯碗是經過奮鬥得來的。當年在麥卡錫主義時期,迫害進步人士,有許多教授亦受牽連,被停職查辦。以致發展到以反共為藉口隨意整人的地步。這以後,由於廣大教職工的鬥爭,學校建立了終身職位體制,這樣方能保證學術自由,教授不會由於學術觀點或政治觀點不同而被解僱。這也是為甚麼教授的薪水雖比在公司工作低很多,往往還是有多達幾百人去爭一個位子。

我現在非常後悔,當時沒有選擇去學校任職,以後再有多好的公司願意高薪聘請我,我也不去了,我寧肯選擇去大學從助理教授做起,而今邁步從頭兒越.當然,在拿到終身教職以前,雖然還不是鐵飯碗,但至少不會被突然解僱。好了,跟你聊了這麼久,你我都該回家了,只是我不知道,我回到家裏,還能不能再看到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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