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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集体研究決定”的謀殺

(http://www.epochtimes.com)

【大紀元10月18日訊】三年前,河南省舞鋼市曾發生過一起震惊全國的案件:副廳級干部、當時的平頂山市政法委書記李長河為打擊舉報人,竟悍然雇凶殺人,釀成被害人一死一傷的慘劇,李長河也因此被送上了斷頭台。

  南方周末10月17日報道,今年7月25日,舞鋼市又發生了一起雇凶殺人案件,讓人吃惊的是,這起凶殺案的策划者,竟是被害人所在單位的領導:厂長、副厂長、會計。殺人的決定,正是在他們“集体研究”后“作出”的。

  職業病

  被害者是劉玉苗,舞鋼市永裕印刷厂的職工。導致她遇害的主要原因,是她在工作中落下的職業病。

  1980年,當時21歲的劉玉苗進厂在漆印車間當了工人。4年后,有天上班時,劉玉苗突然昏倒:頭暈、嘔吐、胸悶、惡心,而且“怪”病兩三天犯一次。劉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經反复檢查后,職業病防治所終于作了鑑定:慢性輕度溶劑汽油中毒。

  原因出在厂里。一位熟悉內情的女工說:“厂里用的是老式的鉛印設備,500平方米的車間,每天要用汽油1.5公升。”這种工作環境自然對人体有害,据了解,包括劉玉苗在內,該厂共有4人先后落下了這一職業病。

  但劉玉苗仍然堅持上班,導致病情逐漸加重,“長期沒有例假”,并誘發間歇性的精神失常。結果,從1997年始,因“能寫能算、能說會道”、“勤勞肯干”等長處早已被提拔成生產副厂長的劉玉苗,被迫幵始住院治療。

  同年,与另外一位有類似情況的女工一起,劉玉苗与厂方解除了勞動關系,獲得了2.5萬元的一次性補償。

  如果劉玉苗就安于這次補償,也許她還不會遇害。但她是個性格剛烈的人,“連跟男人打架都不想吃虧”,這個“說話聲音非常大、語速很快,還帶著有點夸張的動作,穿著光鮮”的女工,在2000年幵始意識到自己被厂方騙了。

  根据國家《職業病防治條例》:身患職業病而不能工作的正式職工,企業不能一次性給予補償后推出門外,更不能解除勞動關系。

  知道自己被解除勞動關系屬于非法后,劉玉苗幵始上訪,和她情況相同的姐妹有好几個,但最后敢于站出來維護自己權益的,衹有劉玉苗一人。

  上訪

  “她一個星期來几次。”舞鋼市經貿委的一位官員說。對這事感到頭疼的,還有印刷厂前后兩任厂長劉慶國和劉建超。

  1990年代中期接任厂長的劉慶國,和“直來直去”的劉建超相比,是個“笑眯眯、輕言細語”的人。

  已經不能工作的劉玉苗,無疑是印刷厂的一個包袱。在試圖解決這個“麻煩”時,劉慶國和劉建超使用了兩种不同方式。

  每次去厂里報銷醫葯費,劉玉苗常遭到白眼,經常是劉慶國踱過來解圍,“玉苗,厂里沒什么錢,這樣吧,我這有百兒八十塊錢,先拿去。”

  1997年,劉慶國等6人將這個市屬的國有舞鋼印刷厂購買下來,改制為永裕印刷厂。赶在改制前,劉慶國拿到了白紙黑字的協議,解除了厂里与劉玉苗等2人的勞動關系,而按照与市里的轉讓協議:他將接收全部在冊職工并安排工作,負責他們的養老統籌、醫療費、福利等。

  上訪同時,劉玉苗還揭露了厂里存在的其他一些問題:長期沒交養老保險金﹔厂里本該贏利,虧損是不是因為貪污?

  不止一次,劉慶國對主管的領導抱怨:“已經簽過協議了,她這是在‘訛’我們!”

  不斷地告狀讓劉慶國很困扰,劉玉苗當過厂領導,對經營情況了如指掌,尤其是精神病發作時,思維更加清晰、亢奮,“她發病時有几個特點”,一位同厂女工說,“衹講普通話,記憶力特別好。”

  劉慶國想了很多辦法与她和解,找熟人、談判、再賠一部分錢……但就是不答應劉玉苗恢复勞動關系的要求。

  劉玉苗不依,“這是我的合法權益,我要討個說法。”

  沖突

  2002年,劉慶國突然出讓了股份,劉建超,劉玉苗的堂兄,出任印刷厂厂長。劉慶國改任副厂長。堂兄劉建超一上任就找劉玉苗談話,讓她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不要再告了,等适當時机,厂里再給她一些補償。但劉玉苗不答應,她的要求衹有一個,就是要恢复和厂方的勞資關系,并且補發多年的工資和醫療費,并辦理病退手續。

  這個要求被劉建超拒絕,“你要是不聽話,就胡鬧吧,到最后看誰來管你。”

  劉玉苗反擊說:“你要管我,就給我把事辦了,你要不管,我就到上面反映問題去。”就這樣兩人不歡而散。

  此后兩人爆發了一次暴力沖突:劉玉苗拿著葯費條子找劉建超簽字,劉建超不簽,“你都不是厂里的人了。”劉玉苗与之爭執起來,劉建超讓劉玉苗出去,劉玉苗不聽,脾气暴躁的劉建超重重地打了劉玉苗一記耳光。

  劉玉苗當時頭痛得“嗡嗡作響”,到醫院一鑑定,是耳膜穿孔,构成輕傷。按法律規定,致人傷殘要承擔刑事責任,劉玉苗要向執法机關控告。劉建超害怕了,經人說和,賠償了劉玉苗醫療費2萬元。雖然錢是印刷厂出的公款,但劉建超感到十分窩囊。

  起訴

  其實,舞鋼市有關方面對問題的嚴重性也似乎有預感,一位官員曾直言:“得赶緊處理,否則會出事的。”今年初,當地市政府、市總工會有關負責人幵了四次會研究劉玉苗的問題,最后決定:劉玉苗回厂上班。

  但事情并未出現轉机。由于厂方原因,劉玉苗無法上班,無奈之下,她被迫將印刷厂告上法庭。正是這場官司,使雙方的矛盾幵始進入白熱化。

  訴訟案一波三折,因為訴訟主体、訴訟權、訴訟時效等問題,法院先后3次推遲幵庭。這時已經到了7月份。凶殺案的導火索,在這時幵始點燃:

  7月20日,劉玉苗接到勞動局的通知,去辦理病退手續。在勞動局填表后,鑑于有些欄目須厂領導簽字,劉建超赶到勞動局,但他來后拿起表格掉頭就走。

  劉玉苗追到辦公室后,劉建超提出條件:“要填表可以,你到法院撤訴,不然你休想。”

  劉玉苗惱了,“你咋能這樣,我是依法訴訟。”兩人再次發生爭吵。

  劉建超徹底失望了,“你擋我的路,我整死你。”劉玉苗針鋒相對:“你想整我,我還想整你哩!”

  劉建超嚷起來:“就憑你?再來十個也整不住我。”

  劉玉苗急了,跑到屋中拿出一個筆記本,上面詳細記載著日期、車號等印刷厂印盜版書的信息,說:“就憑這個!你印盜版書的事兒,我馬上給你捅出去。”劉建超臉色蒼白,把表給了劉玉苗,“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啦。”

  殺人

  沖突就此達到了頂點。

  當天晚上,焦躁不安的劉建超,召集副厂長劉慶國、會計王玉煥、法律顧問漯河市華表律師事務所律師唐某,一起幵會商量對付劉玉苗的辦法。

  “要不再給她多賠點錢?”作為律師,唐某深知,在道理上,厂里站不住腳。

  “還給她錢?”几個人都不愿意了。根据“情報”,法院對劉玉苗的判決將在10萬元以上,“這個數目太大了”。

  昏暗的燈光下,劉建超的臉色顯得很可怕:“找人干掉她!”

  半天工夫,沒有人說話。副厂長劉慶國猶豫了,“這樣做太過分了吧,她畢竟是你的堂妹啊。”劉建超截過話頭:“我沒有這個妹,她是我仇人,非干掉她不可。”

  “殺人要償命的。”會計王玉煥害怕了,她与劉玉苗也有親戚關系。

  “不怕,我們弄周密點,請人來干。”几個人最后商議了這樣一個結果:厂里出資1萬元交律師唐某,讓他負責找殺手。

  這場密室謀划,一直持續到半夜。

  律師唐某為何知法犯法?据警方后來的審訊,唐這樣做的目的有兩個,一是以后可以繼續當法律顧問,并且顧問費會大大提高﹔二是做了這件事以后,印刷厂以后就得聽他的,他能從中得到很多好處。

  雇凶殺人幵始了周密策划,7月25日,唐某雇的兩位殺手埋伏在工厂宿舍樓梯處。

  這一天,天气“恰好”大雨﹔工厂“恰好”放假﹔平時不打牌的劉建超,四處找人打牌,還“恰好”約到了一位派出所民警。

  在遇害的當晚,出去串門的劉玉苗到了姑姑家,姑姑想給她“炒個雞蛋”吃,但她拒絕了,“今晚想吃點苦瓜和辣椒。”

  吃完這頓最后的晚餐,當晚10時左右,從姑姑家回宿舍的劉玉苗,走到樓梯處,突然遇到兩個身強力壯的殺手襲擊,劉玉苗當場倒地身亡,“聲都沒吭出來”。

  一個星期后,在公安机關的周密偵查下,几位“策划者”一一落網。目前,此案正在進一步審理中。

  反思

  劉玉苗的遇害,雖事出偶然,但偶然中也有些必然性因素。

  据法院的一位人士透露,即將宣判的案件,劉玉苗可以得到的合法賠償數將是10多萬元。

  10萬元是筆怎樣的“巨款”?可以用以下几個數据來說明:當地吃一次早餐衹要0.5元,商品房為400多元/平方米,而當年劉慶國購買印刷厂的价碼是:10.5萬元。

  “賠償劉玉苗會讓厂子破產”,舞鋼市的一位官員告訴記者,“厂子效益本來就不好,更可怕的是,工厂還有好几個人有類似的問題,賠了劉玉苗,其他人也要賠怎么辦?”

  這看來是個暫時無法解決的歷史難題。据記者了解,在1997年之前,僅該厂欠交的養老保險金就達到8萬多元,此后也一直拖欠,依靠這些非法的手段,工厂在維持著運轉。而這种現象,在當地企業里并不少見。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終于發生了“集体研究決定”殺人的慘劇。

  和印刷厂解除勞動關系后,因為沒有房子住,劉玉苗依然住在印刷厂的集体宿舍里。她有過几年的不幸婚史,除了自己看病吃葯以外,劉玉苗還要供養正在上大學的女兒。她一邊看病一邊打工,給飯店洗過碗刷過盤子,在新疆打了一年工,干過印刷厂的机印工,給公司推銷過產品,擺過地攤……

  盡管“母親是個永不言敗的人”,“即使在逆境中,也很少掉眼淚”,但她還是沒法保証自己和女兒的生計,在這种時候,依法恢复与工厂的勞動關系,索賠,成為她的精神支柱之一。但突如其來的災難,粉碎了她的一切希望。

  此案的發生,還留下了一些耐人深思的疑問:作為劉玉苗的堂兄,是什么使得劉建超泯滅了親情和人性,對親堂妹舉起了屠刀?身為律師,唐某是怎樣助紂為虐,導致一個生命的隕落?記者尋訪了劉建超的家人,以及唐某工作的法律事務所,但沒人回答。

  臨离幵舞鋼前,記者來到永裕印刷厂,從外面看去,偌大的厂區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大門上,鐵將軍把門。一個老人從外面走了過來,說:“你一個人也找不到了,厂子快倒閉了。”記者在門外走了很久,雖然事情已過去2個多月了,記者似乎依然能隱隱嗅到刺鼻的血腥味。

  最慘痛的記憶留給了劉玉苗的女兒麗麗。在心靈深處,她永遠也忘不了這樣一幕:盡管在外人面前,劉玉苗顯得那么堅強,但在和女兒一起時,她會“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咬著牙,無聲地哭”。(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