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長篇小說

天地清明引(99) 天衣局-武林大會1

圖為西岳華山(大紀元)

第十二章 武林大會(1)

話說郭憐心被永延安排在荷城一處宅院住下,閒來無事,也便做些女紅,打發時間。是日,買了絲線回來,甫進房門,忽見一人坐於中堂,正是連城。心內一驚,線團散落一地。

「小姐別來無恙乎。」連城道,說話間仿佛變了個人。

郭憐心顫道:「你怎會在此?」環顧四周,見那老嫗端茶上來,登時神色慌張,道:「家夫不在此處,還請連少尉好走。」

「小姐何必故弄玄虛,徐嫂同你一樣,也是出自郭府啊。」連城道。

只聽那徐嫂,忽地變作京腔,道:「想來小姐一直事奉內院,對下人沒有印象。老爺知道小姐孤身一人在外,正巧老奴又是荷城生人,特派來照顧。」

「什麼郭府?我不知道。」郭憐心轉過頭去,不願見此二人。

連城示意徐嫂退下,道:「小姐謹慎行事,不愧是郭府出身的丫鬟。」說罷,從懷中取出一物,道:「小姐請看,這是何物?」郭憐心慢慢轉過頭來,之間墨玉之上鑲嵌一只金色羽毛,價值不菲,眉心皺起,細聲道:「你怎會有此物?」

連城道:「此物是金羽黑衣門堂主之物,可與尚書大人互通消息,正是小姐日前於冬衣中送至我處的。」

已得證實,郭憐心道:「你找我有何事?」人卻低眉垂目,也不抬頭。

連城道:「請小姐將此一封捲軸,換掉永延身邊的另一封。」說話間從懷中拿出一個一尺見方的錦布捲軸,放在桌上。

郭憐心神情悲傷,聲若蚊蠅,道:「可是將軍將我安排此處,憐心無法再去軍府。」

「這有何難。」連城道,「你便做幾道小菜,說是看望永延即可。」

「我……我……」郭憐心步履不穩,退步之間落下數滴珠淚:「我……不敢……」不覺之間,已至牆腳,再無可退。

連城怒道:「有何不敢?」

郭憐心雙膝跪地,泣道:「求求大人,莫讓我再行此事。」聲聲哀求入耳,連城平復語氣,道:「小姐何必如此?永延年近半百,小姐芳齡四六,想來也是委屈。老爺雖在高位,卻也是人父,眼見小姐一人流落在外,如何能不牽腸。此次事成之後,便將小姐接回郭府。」

「父親……」郭憐心跪坐地上,眼神悲涼。想來其母將她生下之後,上吊而死。她一個私生女子,處處遭人冷遇白眼,幸得郭絡羅照顧,不僅在郭府長大成人,還當上了掌鑰丫鬟。人生如戲,誰能想到因緣際會,聽得老爺夫人談話,方才得知自己生父竟是尚書大人。誰料主母心狠,串通攬月將其逐出尚書府……然而,此事卻也促成了父女二人相認。

猶記得那日在落雁閣,柳星兒引她去見一人,正是自己生父。孺慕之情,猶然在目。縱使愧疚縈心,難抵無奈嘆惋,郭絡羅老淚縱橫,追思其母,絮言之間,盡是惋惜。

出神之際,忽聽一言傳入耳中:「小姐切莫耽擱,貽誤老爺大事,連城告辭。」說罷提步出門,郭憐心追至院中,人影全無,轉身之際,只見那一道錦衣捲軸,靜置桌上,心內惴惴。

晨雞打鳴,郭憐心起身,一夜亂夢,心神俱疲。徐嫂打了清水進來,道:「夫人今日可去軍府?」原來連城見其多日不動,是以讓徐嫂催促。郭憐心無奈皺眉,只得點了點頭。徐嫂道:「食盒已備好,夫人隨時可以上路。」

郭憐心喬裝一番,提著食盒行至軍府,通報之後,便隨著小兵進入。到得永延住處,但要入門,卻見一人出來,正是連城。郭憐心低眉垂目,心內惴惴,耳中只聞一個細小聲音:「床頭。」

「何人在外?」永延問。

小兵答:「是此前照顧將軍的小郭。」

永延走至門口,見是郭憐心,便讓小兵下去。二人進門入座,郭憐心還在恍神,永延道:「你怎麼來了?」見她形容憔悴,又道:「你面色不好,可是身有不適?」忽地握住她手,只覺冰涼,但感奇怪。

郭憐心打了個噴嚏,道:「只是早上起身,著了些涼。說罷,打開食盒,取出幾樣精緻小點。」

「這些雜事,你讓下人做就行了。」永延道。

「下人做,總不放心的。」郭憐心心不在焉之際,忽聽門外有人求見:「稟告將軍,兵器庫失火,請將軍速去。」

「什麼?!」永延一驚,道:「你且在此,我去看看。」說罷,匆忙離去。

待人走後,郭憐心便然起身,要往床邊而去,只聽「咣啷」一聲,心內一緊,腦中一片空白,雙手攥著心口。定神之間,只見一只雕花木凳在地上亂晃,才知曉原來自己不小心撞翻了凳子。放好凳子,走至床前,掀開枕頭一看,果然見到一封錦卷,趕忙取出身上之錦卷,二者調換,遂回到桌旁。

方始落座,但見門口白光處,永延急色匆匆進來,便向床頭而去。見錦卷尚在此地,眉心暫舒,遂往懷中一揣,轉身之間,對上郭憐心一雙眼睛,道:「我現下軍務繁忙,無暇顧你,你趕快回去吧。」說罷,匆匆離去。

「是。」郭憐心收拾食盒,也便離去。

一路奔至家中,雙手顫抖,扣上門閂,只覺心內撲通撲通,似要蹦出。勉力鎮定片刻,坐落桌前,打開那一封錦卷,只見其上畫著崎嶇山川,標識文字,該當是一幅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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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峰頂人頭攢動,武林眾人為一睹無縫天衣風采,齊集此地。

「喂,達湖游,武林大會這樣的大好時機,你怎不設賭局了?」清河穀穀主何磬道。達湖游摸著小鬍子,道:「你懂什麼?!爺爺我此次是為盟主之位而來,什麼賭局,聞所未聞。」

鹽幫幫主阮浪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今日誰不是為了無縫天衣而來。」

何磬揶揄道:「盟主之位?你打得過武林盟主曲正風麼?你打得過劍聖風軒逸麼?」

「喂,你說的這些人早都遁跡武林啦。何磬,你這十年來都窩在清河谷裡麼?」達湖游不以為意,心想:「得了盟主之位,還怕沒有天衣?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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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腰,言畢盡一人獨行,至一處分叉地,遠遠望見三人前來,心內驚訝不已。

「看什麼,中衣,跟我走。」言柳溪甚是嚴厲,邵中衣對言畢盡稍一拱手,便隨言柳溪上山去了。倒是秦濟破留將下來,對著言畢盡抱拳,恭恭敬敬叫了一聲「師叔。」

「連我都不認,你們如何請得動她?」言畢盡道。

秦濟破道:「回稟師叔,師父言只需告知實情,言女俠定扶正義。」

「嗯。」言畢盡微一點頭,二人亦上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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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頂,人群暫息躁動,白門柳登頂白雲壇,鄭笑笑手持一方木盒,其上乃是無上火焰令,跟隨其後。想來天衣便在木盒之中,眾人皆摒息以待。

白門柳向眾人拱手,道:「十年一度武林大會,是為推選出一位德高望重的俠士,榮任武林盟主,能可遵俠義之道,行正義之舉,造福武林眾人。十年前,曲正風盟主交託盟主信物——無上火焰令與白某。今日,白某忝作主持,希望能可秉承前盟主之志,選出一位大仁大義的新任盟主。」

「規矩呢?」江英道。

白門柳道:「規矩與以往相同,以武決定勝負。」

「好!」

「擂台呢?」

「贏了怎算?可得天衣麼?」

眾人吵嚷之間,白門柳暫息眾議,道:「白某既是主持,諸位請給白某個面子。比試之前,尚有要事未決……」

「什麼要事?」眾人議論紛紛。

「實不相瞞,日前有人相托白某,想與一江湖中人面見。」白門柳道。

「什麼人?」眾人道。

白門柳又道:「達湖游先生,可在場否?」

何磬道:「達湖游,我方才還和他說話來著。」

「別磨蹭,耽誤我們比試。」阮浪說罷,便推搡著達湖游。

「推我作甚,爺爺會走。」達湖游厭惡道。說罷運氣輕功,躍至台上,不耐煩道:「何人,想要見我。」

「不知此人,達先生可否見過?」白門柳側身之間,背後走出一個人來。

達湖游撇了一眼,道:「尼姑?我可不認得。」

台下眾人一陣鬨笑。

只見那小尼姑眼中含淚,緩緩摘下面紗,竟是……「紫燕!」寒無期大驚,脫口道:「小妹,你還活著!」

晴紫燕奔至台前,望著父兄,道:「哥哥,爹爹,紫燕……紫燕還活著。」忽地轉身,指向達湖游:「便是此人,害得紫燕如此!」

「小姑娘,你自己想不開,出家作尼姑,可不要誣賴到我頭上。」達湖游忿忿道,便要跳下台去,卻被楚浪直攔住:「請等人把話說完。」眼神威懾之處,達湖游負手道:「有屁快放!」

晴紫燕便將達湖游如何慫恿她偷盜天絲護甲,如何玷污母親,如何挑唆母親設鴻門宴,下毒欲害死寒銳,如何挑起寒刀門內亂之事,及自己如何被一尼姑所救之事說了。說完之後,自覺沒有臉面活在世上,便要舉劍自刎,卻被楚浪直以石子彈下。

驚聞此事,寒鋒早已氣得渾身發抖。寒無期跳上擂台,質問達湖游:「我小妹所說之事,可是真的?」

達湖游道:「紅口白牙,我還說我是王上呢!」

晴紫燕勃然大怒,道:「達湖游,你可敢跟寒銳對質?!」

達湖游絲毫不以為意,摸摸小鬍子:「你們一家姓寒的,不要妄想以多欺少,我達湖游在江湖上,也不是吃軟飯的。」

「你!」晴紫燕怒極,竟然氣息不足,暈將過去。

「下不來台就裝暈,你們寒刀門真是恬不知恥!」達湖游道,寒無期心內怒極,一拳砸在台上,帶著小妹飛身下台。

「沒事了吧,趕緊開擂台,爺爺我可是為盟主之位來的呀。」達湖游欲下台,忽然之間,聽聞一個女子聲音,有些年紀,語聲帶威:「十年之前,暗器爭評會,綿雨飛針雖得暗器榜首,但也確為刀器所傷。你敢揭開袖子,讓人看看你的左臂麼?」

聽聞此語,眾人皆訝異難解。

達湖游鬍子乍起,面色一紅一白,但見言柳溪一步一步走上台來,頓時目露凶光。

「你是何人?綿雨飛針不是死了嗎,提他作甚?」岳洋道。

言柳溪道:「我是言柳溪,綿雨飛針的正室。我也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死了?」眾人竊竊私語,「原來是『秀筆微毫』言女俠。」

白門柳道:「敢問,刀門主可有此事?」

刀器點了點頭,道:「確有此事。」

「那便請達先生掀開左臂,以證清白了。」白門柳道。

眾人皆嚷,達湖游依舊不動。嗖忽之間,一柄利劍自左後方而出,達湖游本能右旋,躲開殺招,順勢翻轉,落於其人前方,右臂後撤,點中其人頸上死穴。卻不料那人已知他之招術,舉劍擋格,內力冷鋒交接處,崩出絢爛火花,二人皆被震得急退數步。邵中衣抹掉嘴角血跡,道:「此招平沙落雁,乃是賈傅的必殺之技,世上無人能使出此招。」

聽聞這個名字,黃漠但覺耳熟,大叫道:「好個賈傅,便是你騙我前來爭奪天衣,害我黃沙幫,納命來!」

白門柳以掌氣攔阻,黃漠但敢其人內力深厚,稍有收斂。

「達先生可有辯駁?」白門柳道。

達湖游陰笑一聲,道:「辯駁?」遂向著黃漠道:「便是爺爺我前往黃沙幫,以夜明珠誘你前來中原,那又怎樣?」

聽聞夜明珠一事,黃漠怒不可遏,大叫道:「就是他!賈傅,就是他!」

達湖游續道:「非但如此,我還前往寒刀門,攪亂整個局勢。想我綿雨飛針,輕易便將江湖兩大門派玩弄於鼓掌之間。呵,甚至是白門柳,也迫於形勢,將天衣雙手奉上,哈哈,爺爺我真是江湖奇才。」話音未落,便向著鄭笑笑襲去,不料卻被白門柳擋下,對掌之際,達湖游一身偽裝遭破,現出綿雨飛針面目。

眾人大駭,「想不到綿雨飛針還活著。」

「不但活著,還是攪亂整個武林局勢的罪魁。」言柳溪道。

綿雨飛針仰頭大笑,向白門柳道:「想不到你竟有如此內力,想必也是易容的吧。」白門柳心下一緊,冷不防綿雨飛針竟起掌突襲言柳溪。生死之際,秦濟破利刃在前,一套劍法,於行雲流水之間毫無縫隙可循,綿雨飛針左右逢源,內力絲毫無法施展。

「好啊!」綿雨飛針但要使出看家本領,卻聽身後白門柳道:「眾位請看,天衣在此。」綿雨連忙轉身,躍至台上,伸手瞪眼,口中連道:「給我,給我……」

白門柳不以為意,道:「這位小兄弟曾穿天衣,並未進入任何地方。」說話之間,將天衣拋至空中,取玄鐵重劍立斷,天衣頓成兩節。「這就是所謂的天衣,不過是挑起江湖紛爭的騙局!」

台下眾人一陣譁然,大呼上當。

白門柳道:「如此禍害,留之何用?!」遂右手一揚,將天衣扔至山崖之下。「天衣,天衣……」達湖游鬼迷心竅,竟追著殘破天衣墜落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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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場景,已被山頂一人盡收眼底,「想不到這個人渣如此貪心。」 納蘭庭芳放下千里鏡,交給永延。

突然,一個白衣身影落於納蘭身邊,正是慕容玉林。「我沿你所說道路上山,果然一路通暢,一個叛軍也無。到底是怎回事?」

哈爾奇道:「王爺自有妙計,玉林將軍何必多問。」

「妙計?」玉林心思一轉,道:「說到妙計。你倒是有何種妙計,能將叛軍一網打盡?」

納蘭微微一笑,向哈爾奇道:「毒姥姥應在路上,你前去接應。」

永延笑道:「事到如今,玉林將軍還猜測不到麼?」

「毒姥姥……」玉林一拍腦袋,恍然道:「我怎沒想到,叛軍齊集此地,那毒姥姥一來,便如那日藏峰山一般,插翅難逃。」轉念又一想,道:「寒刀門的天絲護甲,可以隔絕毒霧。那寒鋒也在此地,這招怕是不成吧?」

「天絲護甲不在寒鋒手上。」納蘭道。

「這是解藥。」永延交予玉林一個小瓶:「此次王爺已布下天羅地網,叛軍一人也逃不了。」

「這也太過狠毒了吧?」玉林接過藥瓶,隨口道。

納蘭道:「那也是叛軍冥頑,自取其禍啊。」說罷,隨手一揮,點住玉林背上穴道,道:「你待在我身邊,免得向叛軍通風報信。」

玉林本來轉身欲逃,好去救鄭笑笑,哪知心思早被納蘭料中,穴道被封,動彈不得,卻又面朝山頂,看不見擂台,登時急道:「那你將我轉過來,也好觀戰。」叫喚半天,沒人搭理,好個沒趣。(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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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