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15年09月14日訊】
十字路口的抉擇
立民沒有按時到達西昌,西昌胡宗南部亦獲敵後工作者證實,該飛機逼降雲南昭通,只知道機上四人平安,具體情況不明。失去立民訊息令淑新坐立不安,飽受懸掛的煎熬,四處打聽,依然毫無頭緒。稍後同袍由情報部門得悉,隱約地透露立民航機逼降,人機陷入共區,立民應該無恙。對於立民的意外,基地人員同感哀傷。美空軍眷屬,對淑新寄予無限同情,不時陪伴她,安慰她,減輕她的傷痛。
短短半個月內,淑新茶飯不思,夜間無眠,頭髮一下子白了很多,容顏蒼老,眼睛無神。更不幸的是,哀傷把肚中的胎兒擠走了,沒有了丈夫,孩子不再存在。淑新變成一個沒有了生命的軀體。
一個月後,淑新收到一封寄自香港親戚的來信,信中夾著一張小紙條,寫著∶「身體安好,已有工作,一定有機會重聚,珍重」 是立民寫的,千真萬確,再熟悉不過的字體。淑新將紙條貼在胸口,猶如立民緊緊地擁抱著自己。
當年國府退守台灣,嚴防中共滲透,入口郵件一律嚴加檢查,備有專門鑑別郵件的儀器,可以偵察到信紙的質料,大陸粗糙的信紙有別外來的洋紙,一下便可抽出來自大陸的函件,予以沒收。立民不得不委託香港親友在普通郵件中,夾帶這代替千言萬語的細小字條。
淑新告知立民台灣的上級,她要回美定居。當局將立民作為敵後失蹤軍職人員處理,工資照發,儘量協助達成她的願望。淑新持有美國護照,返美是順理成章的事。
淑新變賣家中所有物件,將積蓄全部換成黃金金條及美元,訂妥美國總統郵輪公司經香港到舊金山的威爾遜總統輪的船票,一心一意儘快離開台灣。
與夫團聚或孤身返美?其實淑新自己心中的天秤法碼早已絕對傾鈄倒向立民這邊。返美只是虛幌一招,對外人作個交待,免得落入投共的口實中。
勇闖關卡
到了香港,淑新馬上退掉赴美國的船票,添置一些禦寒衣物,特別準備了一個手袋,裝入一些珍貴紀念物品,包括飾物、照片等,其它可有可無的東西,全部棄置,專程返回大陸,與夫團聚。
離香港前一天,親友帶淑新遊覽觀光,吃過鑽石山著名擔擔麵後,經過香火鼎盛的黃大仙道觀,親友說,這裡占卜靈準,何不試試求支籤,測測運程。淑新無置可否,人求她也求。淑新求得之籤文是∶
織女無懼鵲橋礙
無可奈何是牛郎
西出陽關蕭瑟路
東渡蓬萊覓仙鄉
淑新無興趣聽解籤佬解籤,亦不大瞭解籤文意思,西出、東渡、牛郎、織女與自己有何關係,她只一心記掛立民,提醒自已明天要早起,經寶安深圳進入大陸。
深圳原是個默默無聞的小鄉鎮,淑新以前由廣州乘火車直通香港,從來沒留意過這個地方。只是新政權建立後,這裡是大陸與香港唯一通道,由邊防軍人把守的關卡,不准自由出入。
淑新來到深圳關卡,進入簡陋的入境室,值班邊防軍人一臉肅殺的表情,彷彿來者都是值得懷疑的,加上電力不足,只得幾個半暗不明燈泡,更增加緊張氣氛,過境人士都帶著一臉茫然的表情。
來往全是香港居民,持其它國家護照的算是稀客。一個手臂繫有紅布章,腰間掛著手槍的邊防人員看到淑新的美國護照,人又來自台灣,不禁提高警覺,對淑新與夫團聚的入境理由大表懷疑,哪有「蔣匪幫」被俘人員不會關在牢房,而老婆卻會回來探望呢?
他冷漠地叫淑新坐下,翻閱她的護照及有關台灣文件,一面提出許多問題,為甚麼回來?探望誰?準備住多久?住在甚麼地方?問完又重複再問同樣問題,企圖找出答案有異的破綻。
淑新講的是事實,心中坦蕩蕩,心安理得。這位邊防軍檢查員眼看很難再查到甚麼,吩咐淑新坐在大廳角落長木椅上等候,將淑新的護照文件及部份相片帶走。
淑新一坐就一個多小時,過境旅客都走光了,大廳只剩下她孤獨的一個人。她想,可能他們要向有關方面核實或請示吧,畢竟自己身份有些敏感。不知道胡思亂想了多長時間,那個邊防軍終於返回來了,態度似乎變得客氣了些,不再問甚麼了,開始檢查淑新的行李。
「這是甚麼?反動派的東西不准入境!」 他指著立民媽媽送給立民結婚的中國空軍飛輪金牌上青天白日國徽。
「媽媽送給我丈夫結婚禮物,金牌後面有『送給愛兒新婚紀念,母親贈』 字句,純粹是家庭紀念物,妻子有責保管好。」 淑新久等之後積聚怒氣開始宣洩,聲音中帶著不妥協情緒。
「我們有權沒收政治反動的物件!」
「這是家庭傳統紀念物,只有家庭感情,不涉政治!」 看見檢查員抽出立民在洛杉磯餐館送給她的那張珍貴相片, 淑新真的氣惱了,她近乎咆哮呼叫。
淑新抗議的聲音,驚動了室內檢查站負責人。
一個帶著眼鏡穿著軍服的中年男子出來暸解事情經過,聽過檢查員報告後,他再看看引起爭議的物品。這位檢查站副站長早年畢業廣州中山大學歷史系,是資深的廣州地下共產黨員,他當然明白徽章金牌和相片對當事人的紀念價值。青天白日是歷史事實,私人保存之物件非洪水猛獸,他對檢查員說,這是家庭個人紀念物,放行便是。
接著,檢查員看到淑新皮包中有黃金美元,按照規定,黃金美元全歸國家掌控,不能直接帶入境,必需按政府牌價由國家收購,兌換成人民幣。國家訂出收購價較國際行情低了一大截。兌換黃金結算下來,淑新手中的人民幣只及台灣市值三分之一。
經過一輪繁複的折磨,淑新總算過關了。走到火車站,原來當天最後一班往廣州的火車已經開走了。
入夜,總不能在街上流浪,淑新只好到深圳當時唯一的鐵路招待所屈就一晚。眼見招待所房間又殘又舊,被褥潮濕,發出一股霉氣。想想路程,到廣州轉武昌火車,再渡長江,在漢口才能坐上直達北京火車,起碼還需三天時間,還是早早上床休息好了。
儘管有許多未如人意的小節,但最重要的是離立民愈來愈近,不過再挨它三天罷了。經過一天的疲累,在如此差劣的環境下淑新居然能安然入睡,還做了個與立民相擁抱的美夢。
接踵而來的失意
淑新在大陸開始過著一種全新卻極不習慣的生活,物價便宜,生活枯燥無味,大家穿著劃一,缺乏色彩。最要命的是政治概念顛倒得近乎無理,台灣成為「匪區」,官員軍人變成「反動派」,總統稱作「蔣光頭」,美國是「帝國主義」。她感到這個社會不屬於自己。還好立民工作忙碌,生活上照顧好丈夫是淑新唯一要做好的工作。
立民明白自己來自國府空軍,像個無法洗脫的烙印,被人處處防範,得不到應有的信任。環境無可改變,他只好埋頭苦幹,絲毫不敢鬆懈。工作量大,既要執行運輸任務,又要按領導要求快速培養新的飛行員。
不久,立民被派到四川成都工作,負責最難飛的西藏線。當時西藏政治環境複雜,宗教勢力強大,局勢難以控制。沒有公路,唯一依靠空中支援,幹部和物資進藏,全靠飛機。本來飛機設計不符合長期於高原飛行,不利飛行員健康,可是緊急下達的飛行任務,誰敢吭一聲。立民深受其害,工作量大,任務緊逼,休息時間不足,曾患胃出血入院,稍作治療,尚未完全康復又得出勤。立民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淑新看在眼裹,心痛不已。
1953年大陸政權日漸鞏固,擅長搞階級鬥爭的共產黨展開一場大規模肅清反革命運動,凡是來自國民黨政府機關軍隊的人員全都成為革命對象,翻查他們的歷史,追加罪名,嚴加處罰。原來在軍中工作來自舊政權的人,一律被清洗出去。立民當然亦不例外。
1954年立民在完成培養第五批飛行員任務後,被通知要辦理軍人退伍手續,就地在成都轉業,派到鐵路局任計劃經濟員。◇(待續)
責任編輯:尤思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