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逸事：徐德言思妻題詩

西元589年，隋文帝楊堅兵臨南朝陳國的時候，陳朝後主陳叔寶的妹妹樂昌公主和她的丈夫徐德言，眼見大勢已去，預料到陳國滅亡後夫妻將會被迫分離。徐德言便把一面銅鏡割破，各執其半，作為日後互相尋找的憑證。並對其妻說：「萬一陳國亡，你一定在每年正月十五那天，到京都的街上叫賣那半面鏡子。我若在世，這一天一定去街上尋訪。」

南朝陳國滅亡後，徐德言夫妻果然失散了。陳氏為隋朝宰相越國公楊素所得，遂成了他的夫人。

某年正月十五日，徐德言歷經艱辛，來到隋朝的首都長安，按前約尋找妻子。此時，陳氏身陷楊素府庭，不便出門，她只好託一年長的奴僕，拿著自己的半面鏡子上街求售。徐德言同陳氏派出的售鏡的奴僕會面後，兩個半面破鏡恰好相合。徐德言詢問那位奴僕，僕人告訴他，樂昌公主已在楊索府中，淪為侍姬。徐德言聽後，非常悲傷。於是在奴僕拿的半面鏡上，題了五言絕句詩一首：

鏡與人俱去，鏡歸人不歸。

無復嫦娥影，空留明月輝。

詩的大意是：鏡子本來是跟人一起離去的。鏡子回來，人卻不見歸來。再看不見嫦娥的身影了，只留下鏡子那明月似的光輝。

陳氏見到徐德言的詩後，十分悲痛，哭得連飯也吃不下。

楊素得知此事後，被陳氏不貪戀榮華富貴、信守忠貞的德行所感動，就決定讓他們夫妻重新團聚。於是，命家人把徐德言找到家中，把他的妻子交還給他。臨走時，還設宴為他們餞行。

席間，陳氏百感交集，即席作詩一首，吟誦道：

今日何造次？

新官對舊官。

笑啼俱不敢，

方驗做人難。

詩的意思是說：今天是個甚麼日子啊？我的新官人(丈夫，指楊素)對著舊官人(指徐德言)。使我笑哭都不敢，這才檢驗到了做人真難。

爾後，陳氏隨徐德言回到了江南，夫妻團聚，偕老百年。

大約在二百六十年後，唐代詩人李商隱(813——858)寫了一首五言詩，深深流露出對樂昌公主當時處境的同情。詩曰：

笑啼俱不敢，幾欲是吞聲。

遽遣離琴怨，都由半鏡明。

應防啼與笑，微露淺深情。

李詩的意思是：你笑哭都不敢，實際是吞聲飲泣。對原來丈夫離別後的記掛，都由這半面鏡子說明了。你應該注意無論是哭是笑，別流露出你對原來丈夫的深厚情意。

正是：

人唯求舊，衣可購新。

重情厚義，是謂德仁。

山高水遠，永世銘心。

不羨榮貴，常懷舊恩！＠

責任編輯：林芳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