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端午節都是我和全家最繁忙的時候，廚房裡擺得到處是盆盆罐罐，空氣中瀰漫著粽葉和糯米的芳香。平時很少下廚的我這一天卻成為廚房的主力，盡情展現拿手絕活「包粽子」。雖然我生活在中國的北方，但粽子對我卻一點都不陌生，它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食物之一。粽子我包了十二年了，從菜鳥到大蝦，我的人生軌跡也從中國來到海外，說起第一次包粽子，還有一段不同尋常的緣起。
十三年前的噩夢
那是十三年前的事情，是促成我包粽子的直接原因，雖然已經過了很久，但那個冬天的記憶依然歷歷在目，無法忘懷。
十二年前的六月初，我遭遇牢獄之災獲得自由，回到東北老家，打開房門迎接我的是家人的笑臉和豐盛的一桌飯菜。環顧四周，一年前我也是在這裡被抓走的。零一年元旦剛過，中共在喊了一年多「三個月要剷除法輪功」沒有實現後，大為惱火，新一輪的誣陷「天安門自焚偽案」粉墨登場了，當時國外的媒體針對「焦點訪談」分析時發現了很多漏洞，比如作為突發事件，自焚火焰不過一、二分鐘的事，剎那間怎麼集中來的二十多個滅火器？王進東衣服已經燒焦，但是最容易燃燒的頭髮還齊刷刷的聳立。更露馬腳的是他厚厚的冬褲被燒破了，腿間裝著「半瓶汽油」的雪碧瓶竟然沒有變形，雪碧瓶在這裡成了耐火材料。可是中國人很難接觸到這些真相，在謊言的迷惑下，人民仇恨被瞬間點燃。不久，這股仇恨就燃燒到了我的身邊。
零一年新年剛過萬家團圓的時刻，我和家人正準備早餐，突然五六個警察破門而入，氣勢洶洶的，爸爸不在家，面對這群不速之客，媽媽嚇呆了。我本能的後退，順手抓起一件棉衣，當時東北剛出正月，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平時溫度都在零下二十多度。在我尋找棉鞋的時候，我的雙臂被突然緊緊攥住，一股力量將我往門口拖，抬起頭我看到的是媽媽寒冬中最溫暖的目光和心疼兒子的無可奈何的臉。我試圖和媽媽擁抱告別，媽媽也向我走來，在我們快要接觸的一剎那，警察將我拖出房門，把媽媽往屋內一推，啪的一聲，房門被關上了。我光著腳從四樓被拖到樓下，突然腳下刺骨的一涼，我踩到了冰冷的雪地上了。耳邊響起了媽媽熟悉的聲音，在樓道裡一遍遍的迴響：「求求你們了，外面冷，把我兒子的鞋帶上」。我回頭看的時候，被後面的警察用力推上車，車被關上，透過車窗，我看到媽媽沒穿棉衣，跟著車子跑過拐角，手裡拿著那雙棉鞋，在風雪中的身影越來越小。在路上警察喝得醉醺醺的跑到我這裡說出了抓捕我的理由：「你知道我抓你為甚麼嗎？就是為了立功。」那時警察抓法輪功學員是會獲得獎金的，在錢的作用下，是否有罪就不重要了，中華大地當時上演了多少的悲劇啊。之後我在沒有律師辯護和法官審判的情況下被非法勞教兩年半，被劫持到了三個勞教所，度過了四百五十多個不眠之夜。
上週我去德國的中學學講法輪功真相，當我訴說我遭受的迫害時，一個孩子從我的手中拿過用德語寫滿的二十七種迫害，一個個的念，小號背銬十幾天，和另一個犯人二十四小時銬在一起一百天，電棍酷刑五個小時，灌入胃裡四瓶啤酒……老師和孩子們驚呆了，他們無法理解信仰真、善、忍會遭到這樣的對待，我說這還不是最壞的，全中國當時有至少七千萬人煉法輪功，這種酷刑很普遍，我的一個好朋友呂開利，也是工程師，被灌入烈性白酒，昏迷一天一夜。由於腿腫，無法步行，結果被馬三家勞教所的犯人扔到筐裡，抬著去強制勞動。
一次我被劫持到遼寧省關山子勞教所所屬的一個石場，那裏的生活沒有一點保障，住的地方離工作地方不到五十米，吃飯的時候放炮的石頭飛過來劈哩啪啦的落在我們住的房子上面。法輪功師父告訴他的弟子：「善者慈悲心常在，無怨、無恨、以苦為樂。」（《精進要旨》〈境界〉）在那段黑暗的日子裡，我盡我所能的實踐這些修煉的道理。一次一名犯人從上鋪跳下來時，上臂被鐵絲刮出了一個深深的大口子，白色的肉翻了出來。那時候我家人給我送來了一些紗布和紫藥水。我馬上把他叫過來，拿出棉球蘸上紫藥水細細的塗在傷口上，然後用紗布包好，當時我手上正24小時戴著手銬，雖然這給我帶來了一些不便，雖然室內的燈光很暗，但我相信，那一刻這名犯人的心是溫暖的。其實接觸法輪功學員的人，都知道他們是好人。我們每天勞作的地方是一個大深坑，對面高處有警察和要出獄的犯人拿著鎬把巡邏，一次一個犯人看周圍警察不在，向下面大聲喊：「法輪大法好！」所有犯人幾乎都能聽到，當我仰頭發現是他喊的時候，我們相視而笑。像所有法輪功學員一樣，實踐真、善、忍已經成為他生活中很自然的一部份。在沒有人性的獄中，法輪功學員像黑夜中的燭光，在猜疑中播種信任，在謬誤中傳播真理，在絕望中播種希望。
第一次給父母包粽子
在被非法勞教期間，中共經常利用親情迫害法輪功學員，逼迫他們在父母和法輪功之間進行選擇。可是想想看，甚麼才是真正的孝呢？堅持真理，維護信仰，小到一個家庭，大到一個社會才會有希望。沒有信仰，土地就會貧瘠，文化就會流失，這可是比霧霾更可怕的精神污染。
獲得自由後的第一個節日就是端午節，當時我被單位開除，身無分文。我想這場迫害也給家人帶去了很多傷害，我該怎麼辦呢？於是我來到市場，精心挑選的外形比較好看的粽子買回家，不是要拿回來吃，我是要親手給父母家人包粽子。
粽葉泡好後，米放到一個盆裡。我小心把買回的粽葉打開，仔細觀察。眼前的粽子是菱形的，我開始把粽葉捲起來，然後把米放進去，好不容易把把粽子包好了，一隻手準備拿線把它捆起來，另一隻手鬆開的時候，米從葉子裡一下子脹出來，手一滑，米漏了一地。修煉法輪功我知道，萬物皆有靈，食物也是生命，要珍惜和感恩。我一粒一粒的將米撿起來，放到碗裡洗淨。仔細觀察粽子一遍後，我又包了一個粽子，可是外形很難看，為了怕米漏，把粽子五花大綁了一番。看來包粽子看似來容易，學起來並不容易，難怪後來我身邊的家庭主婦很多都想學都沒學會。這時我覺得我需要讓自己先安靜一下，心靜智慧就會上來，更能發現粽子的精華之處，我發現它的核心結構用平面幾何的知識很容易解釋，就是兩頭大，中間小，上下的兩條線是垂直的，但不在一個平面上。發現這個秘訣後我又重新開始包，這次我想了一個好辦法，先用粽葉包在熟的粽子上練習一遍，雖然手上弄的粘粘的，但是很快就掌握了包粽子的要領，第一個粽子終於包出來後，接著我越包越快，一個個精巧的粽子包好了。粽子出鍋了，我用被水泡得有點光滑的手擦去額頭的汗，將粽子端上飯桌。看著媽媽、爸爸一點點把粽子吃掉。綠色的葉子和白色的糯米，顏色對比非常好看，父母咬到甜甜的蜜棗時候，她們笑了，我也笑了。
給德國主警長包粽子
此後，我包粽子十幾年，給家人包，也曾給中國單位的單身同事送去，讓他們在偌大的城市感覺到一點溫暖。我的粽子也很受外國人的歡迎，在一次婦女節的時候曾被老外一掃而光，我也曾給德語班各個國家的同學包過。但有一次我一天包了二百個粽子，創下了我一天包粽子的記錄，這些粽子是為了歡迎遠方的重要客人。
我有個朋友叫卡斯滕，他做警察工作35年了，德國警察有警長Polizeikommissar (PK)， 高級警長Polizeioberkommissar (POK)， 主警長Polizeihauptkommissar (PHK) 和高級主警長Erster Polizeihauptkommissar。卡斯滕的級別是主警察。我們同屬一個樂團——歐洲天國樂團，他是大鼓手，我是長號手，樂團的一百多人來自十多個國家，都是法輪功學員。卡斯滕修煉法輪功十幾年了，他告訴我，剛開始法輪功最吸引他的就是「真、善、忍」。法輪功也讓他重建生活質量。警察的工作要接觸人，卡斯滕說他以前上班時壓力很大，很容易發脾氣。有時如果同事們辦事不夠快，他就會生氣；有時市民問題太多的時候，他就會逃避工作，他說修煉法輪功後他變得沉著，而且多為別人著想，矛盾也少了。卡斯滕是樂團的主力，每次遊行從來不落，而且都打頭陣。我們的足跡踏遍了整個歐洲，從法國巴黎到丹麥的哥本哈根，從意大利羅馬到波蘭的華沙。最難忘的是多瑙河畔匈牙利第二大城市德布勒森市的遊行，那次是趕上國慶節。我們走在城市最繁華的商業大街——古樹特大街，當天國樂團的音樂響起時，原本喧囂的大街頓時安靜下來，人們都把眼光投向天國樂團。大街兩邊店舖裡的顧客、僱主、售貨員、侍者紛紛丟下買賣跑出來，擠在門口的裡外，或踩在從屋裡搬來的椅凳上，循著天國樂團的樂聲，探著脖頸翹首張望。沿途法輪功方陣所到之處，街道兩旁的人立時聚集起來，擠得裡三層外三層。最前排的孩子們被從便道擠到警戒線以內的馬路上，對此，治安巡視員微笑著攤開兩手，表示無可奈何。四個小時的遊行後，我們在街道兩旁熱情民眾簇擁下，走入了一個特大的體育場，幾千人坐在看臺上，我們的隊伍緩緩走過主席台，主席台上有國家的政要，旁邊有大屏幕，主持人在介紹秉承真善忍的法輪功，國家電視台架起的攝像機從我們頭頂掠過，將我們美善的音樂傳遍整個匈牙利，那一刻我真希望所有中國人也能看到這激動人心的一幕。
2011年，天國樂團要來我住的城市德國西部城市多特蒙德演出，當時正趕上端午節，經過商量，我們準備讓這些金髮碧眼的老外嚐嚐粽子的味道。我們共包了三百個粽子，我一個人就領了二百個的任務，為了保持新鮮，我當天凌晨兩點就起床了，一直包了五個多小時，然後開車把這二百個粽子分成四份，分到四個人家去煮，最後拿到樂團分給大家作為午飯。那次我包粽子一點沒覺得累，只是覺得，這麼多有德之士光顧我們城市，真是這裡的福氣。遊行很成功，第二天當地的德國報紙《魯爾信息日報》還以《為了信仰自由的音樂》報導了我們的活動。文章中說：週六下午，天國樂團閃亮登場，大鼓、小鼓和小號組成亞洲樂曲真是一個特別的音樂之旅，他們的遊行穿過了威斯滕黑爾街，樂團還在諾奧德教堂前舉行了演奏會。這個大約120人的樂團一半是中國人，其他的是歐洲人，他們在全歐洲遊行。值得一提的是：所有的演奏者都修煉法輪大法，這是一個來自中國的修心功法，1999年被中共禁止並遭到殘酷的迫害。主辦者稱：「我們想通過音樂觸動人們的心，並展現法輪大法的美好。」
端午，一個鎖定華人的記憶、把遠古的風俗代代不息相傳的節日。隨著年齡增長，對粽子的體會也從食物的甜美上升到背後的含義，粽子雖小，它到底有多重？竹葉青青不肯黃，枝條楚楚耐嚴霜。竹葉讓人想到君子的謙謙節氣，綠色代表著生機，屈原在亂世中保持清醒，他的故事穿越兩千多年後聽起來仍然蕩氣迴腸。端午，讓我們放下繁忙的心，沐浴在粽子的清香裡，保持一份清醒，體會一份節氣，分享一份甜蜜，給你，給朋友，給你的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