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紀實文學

鮮為人知的馬克思(3)

專制的馬克思--鮮為人知的馬克思之一

干涉女兒的婚事也好,在《萊茵報》和《新萊茵報》主編位置上的「專政」、「獨裁」也好,固然都表現了成年後馬克思控制欲的強烈。不過,如果因此認為馬克思的胃口僅限於此,那就實在太小瞧他了。馬克思的野心遠比這要大得多,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他想要控制的決不僅僅是自己的家人,也不僅僅是幾張報紙,或者一個政黨,而是人類社會的一切。就像威廉.布蘭察德教授所說:「馬克思把世界當成了他的領地。」(6)

(6)《革命道德》中文版,第151頁

關於這一點,俄國貴族P.安年科夫曾有過精準的描述。他說:「馬克思是由能量、意志和不可動搖的堅定信念組成的那種人。他的外表異常引人注目。有著濃黑的頭髮,毛茸茸的手,外衣的紐扣時常扣錯;但是不論他在你面前是什麼樣子,也不論他做什麼,他看起來像是有權利和力量來獲得人們尊重。他動作笨拙,但自信、自立。其行為方式公然藐視人類規範的慣常成規,高貴並有些傲慢;他銳利的金屬質的聲音與他對人和事物的激進觀點驚人地協調。他永遠是用一種命令的言辭說話,不容許反駁,並且他用令人幾乎感到痛苦的語調講述所有的事情,從而使他的言辭顯得更加尖銳。這種語調表達了他內心對自己使命的堅定信念,即支配人們的思想並為他們制定律法。」(7)

(7)戴維.麥克萊倫著《馬克思傳》中文電子版,第474頁

這種「支配人們的思想並為他們制定律法」,亦即控制人類社會的慾望,早在馬克思大學時代對於哲學的理解中就有所表現。

在柏林大學上學時,受青年黑格爾派的影響,馬克思對哲學相當青睞。雖說馬克思是法律專業的學生,但他的博士論文《德謨克利特的自然哲學和伊壁鳩魯的自然哲學的差別》卻是研究古代哲學的。在當時的馬克思看來,「人的自我意識具有最高的神性。不應該有任何神和人的自我意識相並列。」(8)

(8)《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第40卷第190頁

為此,在博士論文的序言中,他讚美了哲學對於一切其他學科,尤其對於神學的至高無上的地位,並進而指出,「哲學,只要它還有一滴血在它那個要征服世界的、絕對自由的心臟裡跳動著,它就將永遠用伊壁鳩魯的話向它的反對者宣稱:『瀆神的並不是那拋棄眾人所崇拜的眾神的人,而是同意眾人關於眾神的意見的人。』」(9)

(9)《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一版,第40卷第189頁

顯而易見,馬克思在這裡明確地將「征服世界」視為哲學的一大使命。作為一個推崇哲學和研究哲學的人,如此強調哲學的這一使命,不正反映了他內心深處對這個世界,對人類社會的控制欲嗎?!

不過,真要「支配人們的思想並為他們制定律法」,把世界當成自己的「領地」,就得有足夠的權力,而這卻是馬克思生前所不具備的。在他生活的時代,他只是一名生活在現存國家權力和社會制度下的被統治者,遠離權力的中心。顯然,這樣一個人根本就沒有控制人類社會的可能。馬克思之所以會成為一個現存秩序的反抗和破壞者,在很大程度上正是源於他的控制欲受到的這種壓制。

從心理學的角度看,個性專制、控制欲強的人,當他們握有足夠權力,處於強勢地位時,他們的慾望通常直接表現對別人的支配,表現為制定秩序讓別人遵守;反之,當他們沒有足夠的權力,處於被人統治的弱勢地位時,他們的控制欲則往往轉而表現為對現存秩序,對他人實施的控制的反抗和破壞。他們的內心邏輯是,雖然我不能控制你,但也絕對不能被你控制;為了不被你控制,我就得跟你對著幹。可見,這種反抗和破壞其實是控制欲在特定情況下的一種特殊表現。在馬克思身上,這一點也得到了印證——面對著比自己強大得多的社會秩序,他被壓制的控制欲同樣也轉化成了反抗和破壞這種現存秩序的強烈衝動。

馬克思曾在《感受》中這樣寫道:「這萬千星球我要親手破壞,/因為它們不是由我創造出來,/因為它們不聽我的呼喚,/卻受魔力驅使旋轉於天外。」(10)

(10)《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二版,第1卷(下)第560—562頁

很顯然,馬克思之所以要「親手破壞」宇宙中的「萬千星球」,原因就在於它們不是由他「創造出來」,也不聽他的「呼喚」,而「受魔力驅使旋轉於天外」。一言以蔽之,是因為自己控制不了它們,所以才要進行破壞。「萬千星球」如此,人類社會當然更是這樣了。正如威廉•布蘭察德教授所指出的那樣,「馬克思的個性就是不能讓任何東西來控制他、把他的生活帶向不同的方向,他要與任何具有這樣威脅的傾向作鬥爭。」(11)

(11)《革命道德》中文版,第139頁

按常理講,馬克思出生在一個中產階級家庭,受過良好的教育,又娶了家鄉漂亮的男爵女兒,他本可以像自己的父親那樣,在現存體制下過一種循規蹈矩和安分守己的生活。但內心充滿破壞和反抗激情的馬克思卻極端鄙視這種「庸俗的生活」,他感興趣的從來都不是做順民,而是將現存的社會秩序徹底推倒重來——不是某個或某些有限社會範圍內的秩序,而是整個人類社會的秩序。在他看來,「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於改變世界。」正因為如此,「革命」理所當然也就成了馬克思全部生命的中心。讀過《共產黨宣言》的人恐怕都不會忘記他的那段名言:「共產主義革命就是同傳統的所有制關係實行最徹底的決裂;毫不奇怪,它在自己的發展過程中要同傳統的觀念實行最徹底的決裂。」(12)可以說,這種對於「革命」的迷狂貫穿了馬克思的整個一生,無怪乎他會被自己青年時代的朋友稱作「革命魔鬼」,他的信徒則頌揚他是「革命家」。

(12)人民出版社《共產黨宣言》中文版,第44頁

對於馬克思這樣的「革命狂」來說,破壞和顛覆現存的社會秩序,一方面固然是為了打破舊的秩序,建立新的秩序,從而最終實現自己對社會的控制;而另一方面,作為對現存秩序的否定,破壞和顛覆的本身其實也是在按照自己的意志對現存秩序對人的控制實施反控制,無論就哪個方面而言,可以說都是控制欲的表現。因此,我們完全有理由斷定,馬克思身上那種對「革命」的異乎尋常的癡迷,那種終生不變的推翻資本主義社會秩序的激情,其實質不過是他想要「支配人們的思想並為他們制定律法」,即把整個人類社會置於自己控制之下的一種表現。

幸好這一妄想未能在馬克思生前實現,因為無論是《萊茵報》時期的「一人的專政」,還是《新萊茵報》時期的「一人獨裁」,都確鑿無疑地表明,一旦馬克思掌握了足夠的權力,他那具有強烈控制欲的專制個性,必定會使他成為一個「專橫」、「有著無限的自信」的典型獨裁者。而在這種獨裁者的統治下,等待人們的將是怎樣的悲慘命運,作為馬克思子孫的蘇共和中共已用自己的行動為我們做出了回答。(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