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行吟：相伴

瑣事繁雜、應接不暇，與大姐很久以前預約的聚會，在這陰雨綿綿、春寒料峭的日子，終於成行了。不約正餐，也不約午茶，我們的晤面從早餐開始。西式食品、法式空間，吃吃喝喝、說說笑笑，一種寬鬆而緩慢的步調，帶領我們重拾那快樂無憂的往日情懷….

大姐，是同學的親姐姐，相識於青春飛揚的少年十五二十時，又相知相惜走到了彼此都「視茫茫、髮蒼蒼」的現在，說來緣分不淺。承蒙她不嫌棄，一直以姐妹相待，這些年，雖然動如參商、各自奔波，但是關懷不減、情誼猶在。這個假日的早晨，說前塵、談往事，我們再度有了具體聯結。

依舊是體貼細膩、多愁善感，只是，在悠悠歲月的教導、磨鍊下，大姐多了幾分安然與自在。座中，少不了談人情世故、悲歡離合，最是牽腸掛肚莫過於兩個未成年的孩子。然而，從纏訟經年爭女兒監護權的妹妹身上，她有感而發：我們只是相伴孩子一程，等他們羽翼豐滿了，都得放手，任憑飛翔！歲月在大姐臉上增添了皺紋，但是，也留下了智慧！

其實，缺憾的何止於只能相伴孩子一程呢？夫妻、父母、手足，和親人、朋友，不也是如此嗎？很欣賞徐志摩的飄逸、曠達，〈偶然〉詩中他道：「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詩人說得雲淡風輕、瀟灑自在，奈何，「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凡夫俗子能夠看得開、放得下的寥寥無幾；更有許多人耗盡一生歲月，也無法通透、澈悟。我回應大姐：「但願自己越來越長智慧，懂得和生命旅程中的所有有緣人，彼此相伴而不相絆。」

接近黃昏了，我們的聚會也該告一段落，很感謝大姐安排的這難得的悠閒時光。走到戶外，雨已經停歇，夕陽正初初露臉，像是在展現一個淺淺的微笑。臨別，只道珍重，未約定何時再見，但是雙方都知道──我們一直在相伴的路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