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古典長篇

悲慘世界(499)

第四部第七卷

三 哭的黑話和笑的黑話(3)

  扎克雷運動是人民的震動。

  在十八世紀末,這種危險也許已迫在眉睫,法國革命——

  這一正大光明的行動——卻一下子截住了它。

  法國革命只不過是一種用利劍武裝起來的理想,它挺身猛然一擊,在同一動作中關上了惡門也打開了善門。它解決了問題,宣佈了真理,清除了瘴氣,淨化了世紀,替人民加了冠冕。

  我們可以說它又一次創造了人類,賦予人類以第二個靈魂,人權。

  十九世紀繼承並享受了它的成果,到今天,我們剛才指出的那種社會災難已乾脆變成不可能的了。只有瞎子才會對它大驚小怪!只有傻子才會對它談虎色變!革命是預防扎克雷運動的疫苗。

  幸虧那次革命,社會的情況改變了。在我們的血液裡已不再存在封建制和君主制的病害。在我們的體質裡已經不再存在中世紀。我們這時代不會再發生那種引起劇變的內部紛爭聚訟,不會再聽到自己腳下那種隱隱可辨的暗流,不會再遇到那種來自鼴鼠的坑道、出現在文明表層的難於形容的騷動,不會再有地裂,巖洞下坼,也不會再看見妖魔鬼怪的頭從地底下突然鑽出來。

  革命觀便是道德觀。人權的感情,一經發展,便能發展成責任感。全民的法律,這就是自由,按照羅伯斯庇爾的令人欽佩的定義,自由止於他人自由之始。自從一七八九年以來,全體人民都以崇高化了的個體從事自我發展,沒有一個窮人不因獲得了人權而興高采烈,餓到快死的人也感到對法蘭西的誠實滿懷信心,公民的尊嚴是精神的武裝。誰有自由,誰就自愛,誰有選舉權,誰就是統治者。不可腐蝕性由此而生,不健康的貪念由此而滅,從此,人們的眼睛都在誘惑面前英勇地低垂下去了。革命的淨化作用竟達到了如此程度,一朝得救,例如在七月十四日,例如在八月十日,所有的賤民全不存在了。光明偉大的群眾的第一聲吶喊便是:「處死盜竊犯!」進步創造正氣,理想和絕對真理決不偷偷摸摸。一八四八年載運杜伊勒裡宮財富的那些貨車是由誰押送的?是由聖安東尼郊區的那些收破衣爛衫的人押送的。破爛兒護衛著寶庫。好品德使那些衣服襤褸的人顯得無比莊嚴。在那些貨車上的一些沒有關嚴,有些甚至還半開著的箱子裡,在一百隻燦爛奪目的寶石匣子裡,有那頂整個鑲滿了鑽石的古老王冠,頂上托著那顆價值三千萬的代表王權和攝政權所用的紅寶石。他們,赤著腳,保衛著這頂王冠。

  足見不會再有扎克雷運動了。我對那些機智的人感到遺憾。舊日的畏懼心在這裡起了它最後一次作用,從此不能再用在政治方面了。紅鬼的大彈簧已斷。現在人人都識破了這一點。稻草人已不能再嚇唬人了。飛鳥已和草人混熟,鳩雀停在它的頭上,資產階級把它當作笑話。(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