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行吟:人生拼圖

方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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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e又被任課老師告狀缺交作業了!身為導師的我,要求他到辦公室來完成補交,於是,刺激產生反應,事情的發展,再度進入了專屬於他的「SOP系統」中(標準作業程序,Standard Operating Procedure)── 先是抱怨謾罵,接著是消極抵抗,然後站在一旁生氣、不肯就範,唉!兩年來,這個桀驁不馴、性情乖張的少年,總是令人費心勞神、傷透腦筋。

僵持了一會兒,為緩和他的負面情緒,桌上正好有一份書商贈送的國寶陶器拼圖教材,我順手遞給他試著做做看,意外的是,他倒也沒拒絕,接過之後,百無聊賴的拼湊了起來。隨著時間的流逝,拼圖似乎變成了一個遊戲,他臉上的暴戾之氣逐漸的消退了,肢體動作也慢慢的柔軟了,取而代之的是認真、專注。

不多時,他竟洋洋得意的向我展示成果。聰明靈敏的孩子,身手不凡,讚美與鼓勵當然不可或缺,也趁機詢問他,如果可以選擇拼圖題材的話,哪一個是最想要的?他搔了搔頭,靦腆的表示不知道。無意間,瞧見了他嘴角的一抹微笑,那是個舒展放鬆、卸下防衛的訊號,再進一步要求寫作業,果然,他默不作聲的接受指令,動筆寫了起來,一切開始順利進行中……

把玩著Joe完成的拼圖,不禁對他生起憐憫疼惜之情,因為,到目前為止,屬於他的人生拼圖是殘缺不全的。破碎的家庭、缺席的父母,造成他今日的漫無節制、任意妄為,命運的作弄,其實,他是一個受害者,違規脫序、撒野闖禍是在宣洩不滿與忿怒。而詢問Joe的問題,拿來反躬自省── 我會選擇甚麼樣的人生拼圖呢?

早些年,和大多數的人一樣,功成名就、無憂無慮,是不容置疑的盼望與追求。豐足的衣食、富裕的生活;順遂的工作、榮顯的名聲;還有,甜蜜的愛情、美滿的婚姻……。然而,正當我孜孜不息的拼貼這幅幸福圖像時,突然間卡住了,因為其中一片──健康遺失了,讓其他的部分難以銜接。而恰恰就是這個關卡,教我明白了人生沒有理所當然,生命另有出路,足以創造出無限的可能,那就是──修煉。從此,我的人生拼圖開始重新檢視、思索,不再患得患失於名利情的追求,而是努力學習直探生命的本質。

記得有一個故事是這麼說的:從前,有一隻甲蟲飛到牛糞上,非常喜歡這個地方,便邀其他的同伴一起在此建立它們的小城市。在辛苦的工作數天之後,終於大功告成、如願以償,甲蟲們對自己的成就感到志得意滿,決定推選第一隻甲蟲當國王。為了榮耀國王,甲蟲們興高采烈的在城中舉行盛大的閱兵典禮和熱鬧的慶祝活動。

正當遊行進行到一半時,有一頭大象碰巧經過,看見一堆牛糞,便抬起腳來以免踩到。然而,國王看到大象的舉動,卻很生氣的咆哮著:「喂!難道你對本王一點尊敬都沒有嗎?難道你不知道把腳抬在我的頭上是很無禮的嗎?立刻道歉,否則我就要判你的罪了。」大象低頭一看,道:「吾皇陛下,請原諒小民之罪……」說著便屈膝跪下,誰料,這一個動作摧毀了國王、城市、市民,與所有的一切。過去,愚昧、無知的盲目貪圖世間的種種,和牛糞上的甲蟲有何差別呢?所幸,藉由修煉,如今已有所領悟。

下課鐘響,Joe前來繳交完成的作業,望著百般折騰後的成品,師生二人心照不宣、相視而笑,我們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一轉身,他飛也似的消失在辦公室,找同學玩樂去了,孩子畢竟是孩子,喜怒無常、直接了當。但願,隨著年齡的增長、視野的擴大,有一天,Joe能夠確知自己要什麼樣的人生拼圖,並且全力以赴的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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