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權

《南風窗》專訪王靜梅:在沒有楊佳的日子裡

【大紀元2011年02月16日訊】最近,有大陸媒體採訪了楊佳的母親王靜梅。2008年7月1日楊佳在上海殺死了6名警察,此後的5個多月裡,王靜梅消失被「精神病」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直至楊佳被執行死刑11月26日的前3天,稀里糊塗的她才得以前往上海見了兒子一面。匆匆一晤,即成永訣。兩年多過去了,在沒有楊佳的日子裡,王靜梅是如何度過的?

這兩年來,楊佳已成為中國民眾抗議中共暴政的「英雄」象徵,他說的一句話:「你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給你一個說法。」也成為經典名言,傳遍大江南北,在互聯網上,見不到同情警方的言論,取而代之是稱讚楊佳「為民除害」,他的事跡可以納入「武林列傳」。在楊佳案二審時,首次出現民眾公開齊呼「打倒共產黨」,此後,全國各地「打倒共產黨」的呼聲此起彼伏。

2008年7月1號,28歲的楊佳一個人闖進上海市閘北區政法辦公大樓,在幾分鐘內,揮刀連續襲擊警察,有6人當場死亡。據報導,楊佳曾被上海警方指控偷竊自行車,他多次投訴反應冤枉,卻反而遭到警方的暴力毆打,甚至造成他生殖器功能受損。

「我覺得楊佳還在呢」

《南風窗》2月15日報導,1月24日,除夕前一週,該報記者採訪了王靜梅,傾聽一下在沒有楊佳的第三個新年到來的時候,她的心聲。

王靜梅說:「這兩年都是提前和網友約好,三十晚上在外邊吃飯,過12點我就回去了。都是單身的,有的家在外地,不回家的,就聚在一塊兒。然後我帶著楊佳,把他的照片掛在邊兒上。吃年夜飯時,我就給他準備一個碗筷,大家也都給他夾菜。我就說,反正在我有生之年吧,我是不會改變這種習慣了。每年三十的時候,我都會帶著他。」

她說:「今年看看他們吧,有人要是年三十那天願意跟我一起過,出去聚聚甚麼的,都是單身,也行。要是不願意,那就是我自己,我就帶著楊佳在家裏,還是守著他。」

「以前過年,沒想這麼多(沒甚麼過年心願)。過年他只要在我身邊兒,我就非常開心,甭管幹甚麼吃甚麼。但是他現在不在了,我自己呢,不那麼想,比如看煙花,我還覺得我們倆兒在看呢,吃飯的時候我還依然給他放個碗筷,給他夾過去。」

「以前兩個人過,我還快樂,現在我一個人過,我不快樂。」

楊佳的「這些東西就伴我終身了」

剛出事的時候,王靜梅家裏幾乎不斷人。她說:「我當時都傻了,一年多吧,都是家人陪著,不然我一個人呆不了的。(雖然)一年後也需要人陪著,但是我能支撐著自己了,以前他那房間我不能看,他那東西我也不能摸,甚至一點兒也不敢去想。去年吧,我才把他所有的東西都給收拾一遍,把他的大部份衣裳都洗了一遍,然後放到他櫃子裡頭。」

「他房間裡所有東西我都沒有動,還是那樣,有時候我進去後會覺得特親切,甚至他的褲子這麼長時間都沒動,還掛著。他舉的啞鈴,鍛練用的兩個大長板凳,那些器具甚麼的,都在那兒擺著。以前小時候玩的滑板、旱冰鞋,他動過的、玩兒過的,我都給他擱到屋子裡了。進他屋裡,還能感覺到他的味道,還是他在的樣子。這些東西就伴我終身了,在我在世的時候肯定是不會動它了。要是歸置得太乾淨了,我心裏就不舒服了。」

「這是我相依為命28年的孩子啊。28年最長一次我們不在一起,是2006年他去山西,被警察打過一次。他從山西回來,我說你自己出去轉了一圈兒了,你下次出去是不是得帶著點兒我啊?他說行,結果還是沒帶我去……我都沒想到,唉,這麼快。」

「我現在就一個信念,好好活著。我還是為我兒子。」

「特別遺憾 不知道是最後一次」

王靜梅說:「到現在,我為甚麼特別遺憾?我沒聽到我兒子親口跟我說一句是怎麼回事兒?

「事情發生後,把我放到安康醫院,在裡頭呆了143天。突然有一天,那裏頭的人問我,王靜梅,你要不要見你兒子?我說當然要見了。2008年11月23日兩點的飛機,直接飛往上海。等到我出來了,孩子的事兒結束了。」

「11月24日早上起來,讓我見楊佳。我真的不知道是最後一次,甚麼都沒說。當時不許說案情。我也沒敢問,心想下次來再問吧。第一次見,人家有規定,咱不要破壞人家的制度,(不然)下次人家要不讓我見了呢?」

「我就問問他在裡邊兒的情況。他跟我學了學,每天在那屋裡關著,戴著手銬腳鐐。我現在唯一安慰我自己的是,我進去以後隔著玻璃把手放在上面,和佳佳在那兒握握手。他想到我要跟他握手,因為戴著手銬,可能不好意思拿出來,怕我看見,又不可能不握,他就兩隻手同時放過去。這時我發現他了,是戴著手銬的。」

「沒怎麼說話,還是話也不多。精神狀態還行,給我的感覺他也不知道是最後一次見面。如果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我會有要求的。你知道最後一次說的和不知道的能一樣麼?」

「不相信事情就結束了」

王靜梅說:「回北京後,第二天(25日)晚上就來了兩個上海人,向我宣讀最高法的(死刑)核准書。但是我不相信,不相信事情就結束了,就執行了。26日早上起來,很多律師、記者上我家去了。我隱隱約約覺得他們的面孔怎麼都是那樣的,就看出點兒事來了。我也知道核准後馬上要執行,我問那些律師怎麼辦?沒有一個人說話。我就非常難過,我說怎麼會是這樣,我還沒有說話呢,我還沒有說話呢。大家一看我情緒也不好,誰也沒有主意,真是沒有辦法。」

「好像是26日那天,有人送來了一束花,寫了一個小卡片,「楊佳一路走好」。我就很生氣,我說這是誰啊?事兒還沒有結果呢,就寫這個?你就這麼說話?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拿進來。那花就一直放在我家門外。過了幾天,他們說,這是事實,你拿進來吧。這麼著,那時候我才真是有點意識到了,真是執行了。沒有辦法了,不接受又能怎麼樣呢?」

「執行完了,也沒有人正式告訴我。隔了有10多天,我就給上海寫信,問要不要我過去?他們說你不用過來,楊佳的東西我們給你送過來。12月15日那天,上海來人了,給我送東西來了。他們是兩撥人,一開始是把楊佳那些物品都給我了,第二撥人就把骨灰盒給我拿出來了,他們也沒說讓我交費,也沒有說話。」

「東西都給我送回來了。因為天氣特別冷,如果下葬,冬天不太好,不好施工,就一直等到第二年清明節。八大處你知道麼?射擊場那兒有個福田公墓,他是溝北5組闕字23號,親戚進去沒問題。花了11萬多元買的墓地,加上我給他辦的那些手續,一共是12萬。人家給我湊的,沒有我自己的錢,我自己出不起。」

唱楊佳的歌 走楊佳的路

王靜梅說:「很多網友、生活當中很多孩子都說,楊媽媽,我們都是你的孩子,你有甚麼困難儘管張嘴,我們責無旁貸。所以說我足矣了。」

「其實我現在做每一件事,我也是為他。昨天我完成了一項心願——楊佳在他的博客裡頭寫過,當年不是有個香巴拉戶外登山運動嘛,他想參加。我說一定要完成他這個心願。我就跟著走他們這條路線。那都是年輕人,說阿姨這個強度太大了,你肯定不行。我說那我就先練練,走強度小一點兒的。」

「我已經跟他們走了幾次了,也都不太遠,門頭溝、香山,好幾個點兒。對我來說可能也是非常有挑戰的事兒,但有的時候一想起我兒子來,我就覺得我一定要走。第一次去香山挺吃力的,但我沒掉隊,我非常自豪,覺得我還行。」

她說:「在那個集體裡頭,我才找到楊佳為甚麼參加他們這活動的原因。那真是一種放鬆,在任何一個地方,你找不到那種感覺。打個比方,我背著包,很多年輕小伙子說阿姨給我背著吧,非常熱情、主動給你背著,你還不用擔心錢包了、照相機了。在那個集體裡會覺得挺開心的,真是另一種生活方式。我56歲了,走得肯定比他們都慢,沒有人說你怎麼走這麼慢跟不上?非常熱情地在後邊照顧你。他們是定期的,我是不定期的,去一次吧也得緩一段日子,強度這麼大,回來後就腿疼、肌肉疼,就得隔一段兒時間。」

她還說:「而且我想報班兒,想學聲樂。有一天他們(朋友)給我放一個楊佳版的歌曲——《敢問路在何方》。不但聽了,我還把歌詞改了改,在那裏給他唱兩句。我就覺得,有老師指導我,這個歌我自己唱,意義好像更大。」

她說,從年輕時就夢想找一個音樂老師來指導一下,怎麼發音,怎麼吐字清楚。但學費特別貴,沒這能力和條件,不去了。退休的時候才697元,2002年那個時候開始漲,漲到現在1,800元。今年又給楊佳做一個(墓碑上的)影雕,花了5,500,又買電,1,000塊,買煤氣,1,000塊,你說一個月能攢多少?所以覺得挺吃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