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行吟：也是幸福

俄國大文豪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妮娜》一書中有名的開場白指出：「幸福的家庭全都非常相似；不幸的家庭則各有各的不幸。」淺顯易懂的道理是：不幸的差異處，千頭萬緒；然而，幸福的相似點，又所在為何呢？其實，這也有端倪可尋，就在鄰里巷弄間，隨處可見的平凡無奇的生活剪影裡，或許可以告訴我們答案……

細雨霏霏的清晨，攪亂了雙親例行的作息，倆老並未外出運動，吱吱喳喳的像是在屋外討論、對話，氣氛頗為熱絡。待自己打點妥當，準備出門上班之際，赫然遇見夫婦倆，就坐在簷廊下階梯前閒話家常，談的是庭院裡新搭建的棚架，和瓜果花卉生長的情形，似乎有些爭執，但是，語調不疾不徐、口氣不慍不火，大異於平日的一言不合、針鋒相對，這個畫面看起來令人莞爾，也忍不住竊喜。結褵將半世紀，吵鬧近五十年，在紅塵俗事之間，他們自成一套獨有的步調與節奏，去面對和承擔，無須第三者介入、干預，俗諺道：「床頭吵，床尾和」，能夠白頭偕老，也是幸福。

晚餐時間，電話鈴聲急急切切的震天價響，似乎能夠感覺到發話者的激動。果然，是二姨捎來了好消息，說的是她大學畢業的孫女，連連的過關斬將，考上了百中選一的空姐職務。只見母親聽得眉開眼笑、頻頻點頭，想必老姐妹二人都感同身受、與有榮焉。丈夫盛年病逝，孀居三十年的二姨，獨力撫養三個孩子成人，可說是萬般艱苦都嘗遍了。半生以來，刻苦自勵，勤儉持家，好不容易拉拔孩子們長大，總算都安份守己的各組家庭了。如今，苦盡甘來，兒孫繞膝，共享天倫，此乃人間至樂，遲來的喜悅，彌足珍貴，甘心犧牲奉獻，也是幸福。

假日的上午，正在院子裡的草地上清洗車子，遇見鄰家川哥川嫂夫妻倆機車雙載，外出歸來。彼此打過招呼後，他們表示，剛剛去爬山健行、活絡筋骨，運動過後倍覺血脈流暢、通體舒泰，因而極力推薦──有空一定要常常運動。看他們神采奕奕、精力旺盛的樣子，真的足以擔任推廣運動的代言人。想想，他倆也都五十好幾的年紀了吧，這一對歡喜冤家，十八、九歲即展開姐弟戀，然後，很快的成婚，歷經了成家立業的重重波折，做丈夫的一直是衝動、火爆的脾氣，所幸妻子始終能夠柔順、包容，如今總算事業有成，小有地位，也都做了爺爺、奶奶了，雖然，偶爾還是會聽見川哥任性撒野，但是川嫂的回應則是數十年如一日，無怨無悔，願意委曲求全，也是幸福。

檢視這些幸福的圖像，形態殊異而且變化多端，然而，仔細去分析探究，其間共同的元素，不可或缺的，大概是知足與安命吧！匹夫匹婦的尋常快樂、簡單幸福，各有因緣，也別有風貌。在漫漫悠悠的歲月裡，他們已經煉就了一雙火眼金睛，能夠洞察、領會世間的聚合離散；也修得了一番清明睿智，足以回應、善解人生的苦樂悲歡。如此的自在自適，哪裏還需要旁人說三道四、指指點點呢？！原來，能夠白頭偕老、甘心犧牲奉獻和願意委曲求全，也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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