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行吟:意外的盛宴

方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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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上午外出辦事,回程繞道妹妹家小坐,因已到午餐時間,又未預先告知,為免增添麻煩,所以自備餐點前往。到妹妹家時,她正在廚房裡準備,又切又剁、又攪又拌的忙得不可開交,想必是要大顯身手,做一桌好料理以饗家人。不過,妹妹卻表示,今天未到市場採購,中午簡單上菜,要包餛飩、下麵條將就。一旁跟隨學著包了幾顆餛飩,就應小外甥女的召喚,欣賞她的畫作去了。

不料,才一會兒工夫,午餐已經上桌,一家三口,再加上我這不速之客,就坐妥當,開始用餐,定睛一看,眼前就只有一大碗餛飩湯、一大盤素白麵和麻醬、炸醬兩種拌料,不免有點失望,心裡暗暗犯嘀咕:妹妹也太會矇混了,竟如此打發這父女二人!然而妹夫與小女兒倆,卻是吃得津津有味,而且讚不絕口,還頻頻招呼坐在一側的我,也來嚐嚐看。禁不住再三的引誘,喝了湯也吃了麵,果然不同凡響,現做、現煮的餛飩,鮮嫩多汁;薄鹽、乾拌的麵條,香醇爽口,這樣不起眼的食材,竟有這般的好滋味,這一頓意外的午餐,竟是一場盛宴,教人驚豔不已!

一面享用美食,一面恣意閒聊,隨口探問,能夠這麼美味的關鍵,到底在哪兒呢?妹夫侃侃而談:在「簡單」與「新鮮」這兩點上吧。「簡單」,讓食材釋放出原味;「新鮮」,讓料理提煉出真味,原味與真味的組合,構成了好滋味!接著,妹妹也指出:像你們家常做的海鮮什錦麵,配料繁多、頗有可觀,然而,其實是五味雜陳、互相干擾,反倒落得混淆不清、各失其味了。這時,小外甥女也機伶慧黠的在一旁替父母幫腔解說,儼然一位小小美食評論家,模樣可愛極了!而能將平淡無奇的簡餐,做成豐厚鮮美的盛宴,誰說不是達到一種上乘的境界呢?

老子在《道德經》中殷殷告誡世人:「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意思是說,如果一個人過度追求感官刺激,則會傷其身、亂其心,五蘊紛擾、失卻意趣,終致恍惚走神,麻木不仁,難怪要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味了。而智者的諄諄教誨,常常落得聽者藐藐的下場,特別是當今汲汲營營追求物質、競逐新奇的時代,尤有甚之。夜闌人靜之際,何妨試著想一想:自己有多久不曾──閒看花開花落、靜聽鳥叫蟲鳴或者細品粗茶淡飯了呢?而這些,盡是垂手可得的尋常事物呢!

梅雨紛飛的日子,拜風狂雨驟之賜,餐後,又逗留了下午茶時間。簡單的茶點、輕鬆的心情,談古論今、說說笑笑,真是自在愜意的好時光,於是,我們「奢華的」又享受了第二場的盛宴。詩人說得好:「一語天然萬古新,繁華落盡見真淳」。其實,要享受美食盛宴,何必上大飯店講排場、論氣派,也無須稀有、高貴的龍蝦和鮑魚,更不用邀名廚展技巧、露手藝,也許就在自家簡陋的廚房餐室,平淡家常的清粥和小菜,再加以簡單的烹調料理,而不可或缺的是一份安適的悠閒,如此一來,就能盡得其味,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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