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經濟挂帥換取執政
中國總理朱熔基昨天在全國人大會議上的報告盡管也略為触及政治和外交議題，但是，和以往的政府工作報告較為全面闡明政府各項工作和政策不同，這次他的報告更為集中談及經濟，提出了在二O二O年使中國經濟增長在過去二十年翻兩番的基礎上再翻一番的目標。這表明，中國政府确認，在其統治合法性根基脆弱之際，它只有全力以赴，繼續其以發展經濟和提高民眾生活水平來換取民眾對其執政支持或至少不予反對，以民眾的溫飽來？？政治体制改革和社會開放的基本路向。
有人可能認為，視中國政府只致力于經濟未免貶低了中國政府，因為清末以來的歷代中國人，不論是戊戌維新時期、民國時期還是共產王義時期的中國政壇各派，莫不把「富國強兵」，恢复漢唐盛世中國在世界上的地位為目標。然而，歷代中國人盡管志向高遠，卻大都不切實際百姓無從受益。
以發展經濟，改善民生作為執政目標表面看雖然不夠「高尚」，有些庸俗，但是，從香港人實用功利的眼光看，這樣做并無不妥，而且，對一向主張政府少管老百姓聞事的港人而言，政府只要提供基礎設施，提供基本服務斯愿已足，并無更多要求。從政治經濟的角度而言，先求溫飽，在滿足基本生活要求之后，才能談得上較高層次的發展，如政治的開放乃至藝術品味的提高。
中國第十個五年計划綱要此以前的五年計划進步的地方是開始強調經濟和社會的均衡發展。在這方面，中國政府更為強調的是產業結构的調整和升級，包括大力發展高新技術和先進技術，大搞訊息化。以中國人，尤其是缺乏均衡觀念的中國人追逐科技之熱誠和好言同騖遠的心態，我們擔心過猶不及，而不是政府重視不足。
從民眾的觀點、均衡的觀點以及持續發展的觀點看，在經歷二十年強調速度的不均衡粗放式發展之后，中國确有必要更為強調提高民眾收入，尤其是提高備受各級干部盤剝的農民之收入，更多投資于基礎之基礎──人才的培養以及關系到子孫(而且不只是中華民族的子孫)万代福祉的生態保護、環境保護。
由蘇聯共產政權揭示的列宁、斯大林主義發展模式，除了中央集權計划經濟造成至濟長期不均衡發展為人所詬病，以及全体國民都由于民生困乏飽受煎熬之外，為社會主義工業化付出最大代价的是人數眾多的農民。中國亦如是。中國農民除了在改革開放之初受益較多，生活一度改善較快之外，多數地區農民長期在工農業產品价格剪刀差之下備受壓榨。朱熔基報告提出推進農村稅費制度改革，以提高農業稅和農業特產稅稅率取代各种攤派和行政性收費。我們對于現行制度改變鄉村農民無權無勢，鄉村干部為非作歹的現狀以及減輕農民負擔的前景不具信心。
以較高標准要求，只求溫飽，只搞經濟顯然不夠。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有長足的進步，中國的社會面貌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今天的中國，在不從事矛頭直接指向中共政權的前提下，民間有比較大的活動空間。与此同時，中國人与國際上的交往日多，民智漸開，隨著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中外交流將更為頻繁，中國人不僅要求在經濟上与國際上接軌，在其他方面，包括在政治制度和人文思想方面，也有追上世界先進潮流的要求。遺憾的是，在這些方面，政府仍然嚴密控制不讓民間越雷池半步。以人大會議而言由主席團及其秘書處嚴加控制，領導人高高在上的斯大林模式迄無改觀。
事實上，人大代表如今更多利用會議時机，各出奇謀，各展所長，從事有利個人或地區的活動，對于會議本身，興趣不大。由領導人自上而下控制會議，要人大充當橡皮圖章的會議方式實在過時。即使出于控制，目前的模式亦已過時至于真想讓人大起作用而不讓像港區人大李鵬飛這樣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代表感到無聊和恨費時間的話，更非動大手術不可。
（二００一年三月六日信報社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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