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禮物

這兩天一直浮現一些前所未有的念頭，關於一些與生俱來的特質，一些經常被我們遺忘或是忽略的固有特性。

英文裡有個單詞「Gift」，經常被歸類為天賦的擁有，像是音樂、美學、語言等等各式各樣的才藝，這樣說來是不是所謂的天賦的禮物，總是被侷限在一些特有的技能上面，而一些內化的特質或是一些會隨著生理變動的特徵，就輕易地從天賦的禮物當中被踢除？適逢身邊有人在工作上遭遇一些困擾，和一位十年老友生日的逼近，也給了我重新衡量關於Gift的契機。

我以為孤單是一種禮物，因為一個人唯有在孤單的時候，才會安靜下來，而許多真切的感受與體驗，都從安靜出發。我們打從娘胎開始，就是一個單獨的個體，慢慢地成長，也學習到與其他個體互動交流，然而多數人在融入群體後的結果卻是個體性慢慢被稀釋，被大環境吸收成為群體的一個小分子。

有人會害怕獨處，因為周遭環境總是沸沸揚揚，反而讓人無法坦然面對片段的安靜，因為沉靜的時刻逼得我們必須面對許多赤裸裸的心情，長期身處於沒有個體的群體生活當中，經歷這樣誠實的心情無疑逼迫自己聆聽生命的吶喊，讓不敢脫離群體生活準則的人深覺惶恐。我卻以為，獨處時面對這樣清晰與戒慎恐慌的心緒，至少瞬間把我從麻木不仁的行列中甩出，去感受靈魂在意識深處的波動，讓我有機會停下腳步，靜下心來審視自己人生的片段。如此說來，孤單之於個體，算是與生俱來的一種禮物，這樣安靜而孤獨的本色，懂得的人，消費它；不懂得人，浪費它。

年紀也是上天恩賜的福澤之一。這樣說可能得到許多負面的回應，長大後的我對於年紀漸增也同樣有一種莫名的排斥，卻從來沒有一次認真地去享受時光流逝所帶給我的沉澱。記憶裡是一路追著時間喊打的，小時候急著長大，擴大自己的生活圈與眼界，想要獨立自主，可以掌控自己的決定。隨著時間過去，走進一定的年紀，經歷許多現實的嚴苛與考驗，除了偶爾必須面對脫離掌握之中的實際生活，有一些身不由己的時刻產生，大抵上已經處在絕大部分可以自主的年歲，誰知道這時候偏偏又開始念念不忘小時候的純真心情，渴望再回到從前，就這樣我似乎沒有好好享受過屬於每一個年紀獨有的心境。

人家說時光如流水，究竟我們從奔流而過的河裡，捕獲了什麼呢？水過不復返是亙古不變的定律，年歲就如下擲水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痕自有消逝的一天，但屬於當下心情的漣漪在心理的回蕩卻是永恆的，是一輩子收藏的回憶。而隨著年歲而積累的人生財富，諸如豐富的生活閱歷，足跡走過的村落、國家，讀過的好書，引起共鳴的音樂，被理解被支持的感動，喜見伯樂的知遇之恩，擁有相知相惜的老朋友等等，是在人生初始無法預料的收穫，這些都必須經過歲月的累積，像是在悠然的時光之河緩緩沖積出的一扇平原，許多美麗的心情播種，生根，發芽，然後茁壯，開出燦爛的花朵，點綴人生。這些流逝的光陰，怎能說不是一種恩賜，它給予了這麼多，又留下了這麼多，時間只是無形的灌溉與支出，年過一年沉澱的年歲，目的在讓我們擁有更豐腴的人生，不是嗎！

你可曾細細審視過自己身上屬於老天爺賜予的禮物？下一次你不妨也停下歇想一番，或許你也會發覺自己獨到的見解。在那之前，何妨試著在自己獨處的時候，與我異地共鳴，各自聆聽來自內心底層的呼喚，那只有在安靜中才會吹奏起的生命之樂，屬於你自己的片刻的孤單與悠揚。在寧靜的時光流動當中，再深刻地回想並描繪出，在你生命之河彎角的沙洲上，屬於你自己投入時間，辛勤耕耘後的豐碩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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