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建模:我们何以走不出这一怪圈?(3之1)

——从父母官和子民说起

田建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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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9月7日讯】“父母官”–旧时百姓对州县地方官员的称呼,大约始自唐宋。但凡主政一方之官吏,必称自己是“爱民如子”。故黎庶黔首也就甘为“子民”,跪磕连连一如捣蒜的了。

治人者为“父母”,受人治者为“子民”,如此相沿成习,便成了传承的观念:一种尊卑有序的“正名”——一种渗入潜意识(心理学称之为“动力定型”)的“御民”之术。有道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由此推论,“也无不是的父母官”了。故所以衙门公堂,高挂着的,多是“明镜高悬”或“恩泽乡闾”的题匾。这,虽是引古忆昔,却并非已经过时。因为时至今日,我们在许多场合,依然可以看见或听到尊称“父母官”的(也有官员们心安理得以此自称的)。让人难免有所感触:这不正好印证了古今一贯的“官本位”制,和根深蒂固的国民劣性(奴性)么?人们至今不肯舍弃,将“父母官”时不时地念叨,恰恰说明了此一烙印的深透和沉重!

但,时移事殊,世界潮流的涌动不能不对传统有所触动。上世纪初,源于西欧的“公民”与“公仆”两词,渐渐地为国人所认知。何谓公民?乃是具有国籍,并根据宪法规定,享有权利且承担义务的人。它一有“宪法”为依持,二有应享之权利——这正是被剥夺了一切,仅有劳役的子民们所不敢奢望的。何谓公仆?即一反以往,主权在民,视政府官员为人民大众之仆役,并非是什么“父母官”。从父母官移位到公仆,从子民移位到公民,如此一来,岂不发生了思想观念之大颠覆,大变化了么?!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地简单,因为还有一个“名”与“实”的问题。也就是说,有了宪法,有了公民、公仆的名分,并不等于有了实际应得的。不妨回顾一下历史:在国民党主政时期,有“五权宪法”,有关于公民权利义务的详细律文,有从军政过渡到宪政的许诺。但,实际兑现的有多少?李公朴、闻一多的死于非命,各党派为争民主而被取缔,新闻自由、言论自由的检查封杀,等等。但,彼时人们不甘心被箝制受役使,投身于革命洪流,唱着跳着,迎来了“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于是,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末,我们有了一个“人民政府”,继而有了一部新的“宪法”,一幅充满自信的共产主义理想蓝图。公民的义务与权利(包括集会结社的自由、言论出版的自由、迁徙自由等等)确凿无疑地写在了这个根本大法之中。而这些正是民众血汗凝聚的结晶,久久期盼的一天终于到来了!然而,始料不及的是,也仅只昙花一现而已。众所周知的是,政治斗争群众运动接连不断,经历了二十年的反复折腾,“宪法”形同于废纸,而领袖的所谓“语录”,则被奉为整人的金科玉律。以至于有一天忽然发现,在接连的大内斗大倒退之后,国家和社会已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之后是十一届三中全会,是“拨乱反正”,是改革开放,然后是宪法的修改,是对公民权利的再度重申和保证;之后,便是再一次的雀跃欢呼,是“小平,您好!”是希望和确信的又一次涌现。然而,自“民主墙”事件起,转眼之间,“六四”的激烈枪声,又一次打破了中国公民们一厢情愿的美梦。今日重提旧事,十五年却已白白地流逝。而今天的情势,也好有一比,譬如百足之虫,虽颓而犹顽。颓者,其五脏俱已腐烂;顽者,爪牙仍是锋利,临终犹作拼挣。其庞大躯体,潜在能量,固然不可以小覰,但终究宿命已定,此之谓事物代谢之必然也!

过程终将过去,结局也可预料,此本无疑义。但疑义依然会有,便是结局之后会是如何?一百多年的近现代史,中国人有过太多的期望,太多的欢呼,太多的破灭,和太多的痛楚创伤。在不同的年代,不同的地点,由不同的人群,一次又一次高喊民主自由口号,一次又一次寄希望于宪法与法治,又一次接一次地破灭失望。从祖先到子孙,一代代上演着同一出命运的悲剧,周而复始地重蹈覆辙。此情此景,遍观世界各国,却是极为罕见。这也就不能不让你我问一声“我们何以走不出这个怪圈”?

对此,历来有许多解析,无非是专制主义的传统、国民的劣根性、领袖个人气质使然等,也只泛泛而谈,难以解释百年以来,何以一再因循反复而为其牢牢控制?何以专制政治屡革而不能除?却以不同的面貌与口号,甚至以“人民共和”名义,久久困扰神州大地?对此,有一点必须予以指出:世界各国的进步,均有社会改革的发动作为契机而推进。但中国情况却是特殊:屡革屡改而不能(或不愿)深入,屡革屡改而不能(或不愿)触及统治权。维新变法不须说了,辛亥革命、五四运动,非其不欲深入,因国内外反动势力的强大,故而不能也;抗日胜利,和平建设在望,而内战又启,是欲有作为而不可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机绝好,但因领袖意志及其个人之好恶,革不应有之革,改不应有之改,黑白颠倒,是非混淆――主宰国运之领袖,为一已之私欲权力,不愿革故鼎新走民主政治之路。毛之后,为收拾文革残局,当局擎起了“改革开放”大旗。今日看来,经济建设成效确实卓有可观。迫于形势与潮流,对言论与迁徙也有所放宽,但于一党专制政体,于新闻舆论及集会结社等问题上,因担心权位之易手,故仍是严禁牢控――故而改革也就前紧后松,浅尝辄止――不愿也不敢深入下去以谋求彻底。

之所以如此,一言蔽之:传统观念与体制架构的根深蒂固导致了积重难返。传统观念塑造了国民性格,给它打上了“奴性”的印记;加以愚民政策的操控,群众盲信,狂热崇拜(文化大革命便是明证)。但另一方面,国人的灵魂深处也藏有权欲(所谓的“人人心中有个小毛泽东”)。“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就这样,奴性与权欲在国人心中兼而有之,随气候境遇的转换或此消或彼长(而个性与能量却又因人而异分有强弱)。对于毛说来,深谙古代之纵横捭阖:目的明确,只在于执掌最高权柄――却以“主义”与“为人民服务”为旗号。手段不择,古今中外拿来便是,但能为我所用即可。若是细察,你会看到前后面孔的截然不同,一个是礼贤下士的谦谦领导,一个是颐使气指的现代帝王。一切皆是权宜之用,随形势与需要作“变脸”之术(从五七年初在最高国务会议上的鼓动鸣放,到数月后杀气腾腾的反右),就这一点来看,毛无疑是集古今权术之大成者。

可见,“怪圈”的诡秘,即在于它那“黑洞”般的历史深厚的吸附。其根基是民众的愚昧和盲从——但若是愚昧盲从附灵于十数亿国民之身而骤然发威时,你能够想像它的那种声势吗?而其基层至顶端,则叠叠架架,是庞大的统治机器。仿佛章鱼密集的触手与吸盘,上下交织合围,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附引力,产生出一个疏而不漏的怪圈——它们无所不包且又周而复始——故不仅是个人,即使社会与时代也都绝难逃逸。

(待续)

--源自《议报》162期
(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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