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一生

再就过几天就是父亲节了，突然想起我最敬爱的父亲。我们家住在台中县东势乡的山上，父亲是一个殷实的水果中盘商，为人正直，忠厚老实。三十多年前，父亲正值壮年，生意很好。在水果收成的季节，他常常包下果农的整片果园来采收，家里也雇用了不少工人。

每天一大早他就带着一批工人上山采收水果和生姜，然后连夜送去工厂加工。有些时候，一个晚上就出四、五部大卡车的货。遇上赶外销订单时，常常一个晚上只睡两三个小时，甚至通宵不得休息，天一亮又上山去工作，真是非常辛苦。还好，这样的工作有季节性，否则，铁打的身子也要累垮了。水果产收的空档，父亲会开车带我们全家人去旅游，他非常注重休闲娱乐，这在那个年代，算很开明先进了。

我们的产品有很多种，像腌渍的生姜、梅子、李子，还有生鲜的橘子啊、木耳啊之类的。我们家还有好几个专门用来腌梅子的大水泥桶，腌好后送去工厂包装。父亲有独门的腌梅技术，腌出来的梅子颜色非常漂亮，看起来晶莹剔透。父亲说，秘诀之一是曝晒时，四个晚上不收进屋里，摆在外头吸露水。

父亲非常体恤雇来的工人，每天按时为他们送点心，所以我们家的工人一做就二、三十年。因为父亲服膺“有量就有福”这句古训，所以生性不爱争名夺利，处处为别人设想。附近好几户人家要盖房子，因为地形较窄，房子盖出来不会方正，父亲认为有缘人才会当邻居，做人不必太计较，就把紧邻他们屋后的土地送给他们，让他们住得宽敞些，房子也方方正正。那些邻居非常感恩父亲的慈悲给予。

父亲做生意非常公正，不占人家的便宜。有时我帮忙秤水果，他就交代我：“秤头是路头路尾，不能偷斤减两。”还有，年纪大一些的人来卖水果，他也吩咐，老人家比较辛苦，我们不要赚他的钱吧！就当顺便帮他卖就好了，按工厂的价格收购。附近农民运水果来卖如果时间稍晚，父亲体谅他们的回程可能要走一两个小时，怕他们饿肚子，无论如何也要留他们吃完晚餐再走。父亲的慈爱，除了家人深受其惠外，也泽及我们的工人和有生意往来的果农。

父亲一生勤奋，诚实经商，不欺不骗，是乡里人人称赞的好人。但是也有不顺利的时候，有一回接了一笔日本大客户的订单，要订购数量非常庞大的腌生姜。父亲在交货的前一年就与人合伙去埔里向政府承租大片土地，并带着大批工人上山栽种。那位合伙人没有出资，只是协助父亲承租土地和管理作物。事先两人谈好条件，按比例分配利润。

在接近收成的时候，父亲带着工人上山准备为生姜做最后一次上土。赫然发现，所有生姜已被合伙人盗采一空。虽然控告对方，法院胜诉。对方一毛钱也不赔我们，还说：“人肉咸咸，你能把我怎么样？”投下的庞大人工与成本，血本无归，还因为对客户违约，被罚了一大笔钱，父亲心性好，认赔了事，也没去为难那个合伙人。

还有一回，父亲载一大卡车木耳到台北交货，对方开立二十多万现金支票，父亲在彰化银行提领后，走到隔一条街的第一银行，准备存入自己的账户。那时候二十多万元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数字。银行人员怀疑他的钱来路有问题，把银行铁门关下来，询问金钱来源。母亲解释是出售一大卡车木耳的货款。幸亏银行经理刚从东势的银行调来台北，认识父亲，才解决了这场误会。

父亲晚年得了骨髓癌，护士小姐私下告诉我们，得了这种病在最后关头会发生剧痛，病人会承受非常大的痛苦。我们听了内心非常忧虑与不舍，深怕父亲遭受恶病折磨。没想到父亲走得很平静，没有像护士说的那些可怕情况。这大概与他一生做好人，乐善好施，处处为人着想，因此而得上苍保佑有关吧！

我的两个孩子，现在也经商。我常常用父亲临终时的遗训告诫他们：“外公说，知足常乐，做人不要太计较，吃亏就是占便宜。”同时，我也像当年父亲要求我一样要求他们，做生意，秤东西，不能偷斤减两。

最令我欣慰的是，两个孩子留有父亲温柔敦厚、诚实善良的性格，处处与人为善，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别人。在世风日下的今天，父亲为我们留下了很好的典范。

值此佳节，谨以此文，献给慈爱的父亲。@

(台湾大纪元e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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