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水:监狱手记(之10)

刘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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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2月29日讯】一个真正信仰民主自由的人,在中国极权制度下如若不经监狱淬火,其对信仰的勇气和真诚值得怀疑。 三次牢狱灾难深深留在记忆里,见证了自己的成长,见证了求自由的苦难和快乐。 ——题记

【作者手记】根据手头保留的资料,我从第二次坐牢写起,《六四大写真》的文字和图片,全部在1994年被海口警方搜掠,直到我96年出狱也没有归还。1989年、1994年、1998年三次牢狱经历,在写作时间上不连贯,可能给阅读带来不便,但不会影响当局严酷制裁关押政治异见者的事实判断。完整的牢狱记录,只能留待以后再做整理。也可参考《民主通讯》连载的《海边的岩石——一个自由主义者的十年》

(十)绝食

1995年1月某天,管7号仓的谢干事巡查监仓,聊天中透露,我被判劳教3年,劳教通知书已经下发到收审所;同仓还有其他几个犯人被劳教。亚男回家后也来了信。无论如何,这都是令人高兴的消息。犯人长期关押在监仓,都期盼早早得到结果,不管是逮捕移送看守所、还是劳教,总有一个盼头。很少有人被无罪释放的。我关在7号仓9个月,进进出出100多人,只看见一个10多岁小孩,帮人复制假边防证,关了半年释放。按法律规定,收审期最长3个月,我被超期羁押4个月,中间没有接到警方任何说明。按司法程式,劳教通知书须交本人签名,签名之后15天内为上诉期。但是,在收审所这样随便聊天就算通知了,本人见不到判决书,什么罪名都不知道。这是肆意剥夺犯人的上诉权利。最关键的是,按《劳动教养试行办法》规定:自本人接到判决书之日起,犯人有15天上诉期。我索要判决书,被告知现在海南省唯一一所劳教所关满了犯人,羁押在收审所的劳教犯,暂时不会被送到劳教所,拿到判决书也没有用。

我必须采取主动:(一)要求看见判决书,可依据起草上诉书;(二)要求改善恶劣的条件,尽快送往劳教所;(三)归还被扣押的书籍;(四)严重超期羁押。于是,我给收审所所长写了一封信,提出一、三要求;同时,给海南省公安厅写信,强调提出上面四项要求。给所长的信,让谢干事转交上去。给公安厅的信,让释放的那个小孩藏在内裤偷带出去邮寄,并让他转交崔青海一纸条,把我在里面的处境向海外媒体公开。几天后,收审所所长找我谈话,指责我越级反映情况,给收审所抹黑,又推脱超期羁押责任在公安局,只答应我可以跟亲属写信,送来的书籍可以给我,其他不在他的许可权范围。警方把判决书下发给收审所,就是让所方通知犯人,怎么不在他的许可权内?真让我气愤。

中国新年晚上,别人都在看晚会节目,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扒在铁栅门高唱《国际歌》,终于被所方抓到惩罚我的借口,当晚被关进了禁闭室。在被推进禁闭室的时候,我大喊:“抗议虐待,我宣布绝食。” 禁闭室在监所的西北角和西南角,各有两间。每间面积约5平米,高不到1.6米。没有便桶,没有自来水。前壁开了一个20公分方正的洞口,兼做送饭口。在禁闭室不能挺直腰板,只能整天坐躺在地板上。好在现在是海南的最冷季节,但午后禁闭室气温有时接近30℃,还能够忍受;禁闭室夏天高温估计可达到50℃,关两天足以使人虚脱变形,精神崩溃。

年初一,我靠墙坐着,拒绝递出饭盆,外役犯人当即报告值班狱警。狱警打开门,让外役把饭菜一股脑倒在饭盆里,强迫我吃,我坐着未动。挨到晚上肚子咕咕直叫,确实难受。第二天早餐时间,狱警打开门让外役把已经发馊的饭菜倒掉,重新打满一盆中国新年特别加的菜。我躺着不动。中午,原封不动的饭菜又被倒掉,我要求打满一饭盆水,大口喝完,再加满一盆。以绝食的惯例和我的经验,一般绝食3天后,身体得不到水分补充,非常容易导致肾衰竭,会有生命危险。绝食只是我抗争采取的手段,死不是目的。以后几天,我每天只挣扎起来喝水,拒绝进食。我裹着毯子只穿内裤,几乎裸体。白天汗水浸湿内裤,晚上靠体温烘干,几天下来,内裤变得硬梆梆的。大、小便在地板上,禁闭室变得跟农家猪圈一样肮脏。当局就是采用如此非人手段,把犯人象畜生一样对待,消灭犯人作为人的尊严和人格。以前,我也听同仓四川籍犯人关禁闭后说起,他们5个人,用饭盆做便盆。第4天,我发高烧,陷入神思恍惚状态,被擡进医疗室抢救。晚上,挂完葡萄糖,我神志清醒过来。发现收审所的头头脑脑远远站着。关在禁闭室4天,我全身散发出浓浓的臭味,没有人愿意靠近。所方答应:一解除禁闭;二中国新年后第一批送去劳教所;三把判决书交给我过目签名。他们还以为靠关禁闭可以制服我,没想到我以死相抗。

死,是无权者的权利;死,是被剥夺所有权利的犯人,最后一个权利,但不是所有犯人都有死的机会。收审所有一大怪人:一个不知名姓、籍贯、罪案的年轻犯人,在监仓屡屡自杀,时间久了,监仓看护的犯人厌倦了,随他用头撞墙,但所里死了人,不管什么原因都是大事。收审犯人都是未决犯,暂时羁押在这里。收审所除了关犯人禁闭,没有加刑等处罚犯人的权力,除非打死人。所以,犯人并不把收审所狱警放在眼里。收审所怕他自杀担待责任,就把他象狗一样,用一条又粗又长的铁链子,拴在北侧监仓的监道楼梯下。用三合板搭在靠墙一侧,防止他撞墙。他始终处在狱警的视线下,再没有机会自杀。我关禁闭从他面前经过,在监仓透出的昏暗光线下,他正裸体站在院子里,用饭盆往头上浇水洗澡,笑嘻嘻望着我,结结巴巴念叨着:“呵呵,冷啊,洗澡,过年!”。我被擡回监仓时,还听到他在唱齐秦的《北方的狼》。他这样被“优待”了几个月,后来听不到他拖着铁链走动的声音,不知道释放了还是逮捕了。

听见狱医说,又遇见一个不怕死的。听说过我的案情,他点点头说,政治犯是不一样。绝食目的达到,我答应结束绝食。当晚我被擡回7号监仓,放在门口。管教安排两个“小马仔”照顾我。“锅友”铺开亚男送来的新毛毯、黄军被,我躺着慢慢恢复身体。过节发的一只蔫蔫的小苹果,他们还给我留着。人性都有善良的时候,犯人也不例外。没有想到,我的绝食之举,获得犯人真切的佩服,都管我叫“大哥大”。我的心在流血,谁又能够明白。

过了几天,我陆续收到被扣留的书刊《论美国的民主》、《废都》、《星星诗刊》、《刑法学》、《心理学》、《读者文摘》。我知道一大半书刊仍被扣押了。所方竟然把《论美国的民主》“漏网”给了我,可能我让亚男用报纸包的封皮骗过了审查。我买了许多食品,主要是有书看了,心情非常好。“小马仔”轮流值班,什么都替我干了。我每天奖励每人一袋速食面,酬谢对我的照顾。大约一个星期,身体恢复正常。这全靠每餐加菜,身体尽快得到了营养补充;也得益于少年时随父母下放农村10年,锻造了良好的身体素质。身体不能垮掉,黑狱的日子还长着啊。我在水泥炕上,每天正步走100个来回,锻炼体能。我接到口头通知,给我定的罪名是不伦不类的“非法宣传出版罪、诈骗罪”,很荒唐的罪名。我依然没有拿到劳教通知书。我认真起草了上诉书,依法给自己做无罪辩护,但是直到我出狱,也没有得到任何答复。这仅是1990年代中期,中国监狱和司法恶劣状况的一角,但不意味着进入2004年,中国的司法状况得到了改善。一个基本的判断是:只要司法不独立,司法黑洞还将肆意吞噬中国公民的自由权利。以后章节将有更多的涉及。

──转自《民主论坛》(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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