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散文

罗学蓬:小城建了座”天安门”

【大纪元10月1日讯】北京有座天安门,天安门不仅在全国人民心中是首都的像征,而且还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但,请注意,照片上这座“雄伟壮丽的”天安门却不在北京,而是建在川东小县江津城中。

小城为何也要建一座”天安门”?

小城官方的宣传口径是:为隆重庆祝江津撤县建市,特建此楼,为届时举行盛大庆典时使用。

小城百姓却戏言:中国的少年儿童都会唱《我爱北京天安门》那首歌,县里如今的领导都是从儿童长大的,恐怕是受了那首儿歌的影响,对天安门感情太深,如今权力在手,也就建它一座来过把瘾。

也有人尖锐批评:当今官场形式主义之猖獗,当以此”天安门”为最。

领导们的意志一经权力形式确立下来便必须贯彻实施。而且,既然要建城楼,索性就比照着堂皇气派的天安门建它一座。

赓即,城建部门的技术人员便被派往北京,以旅游者的身份拍照、考察,以制作图纸.当然,建城楼既然是县里的一项重大工程,人大、政协的意见完全不听也不行。谁知此方案一拿出来,却遭到了人民代表、政协委员的群起攻之。

反对意见归纳拢来有三。

一、此城楼不宜建,江津乃一农业经济为主的穷县,人口愈百万,年财政收入仅六、七千万(1992年),即便维持方方面面的正常运转,资金缺口也相当大,投入200来万元建这样一座城楼,除了举行庆典时能让大大小小的领导们集体登高亮相风光一会儿,并无任何实际的意义。

二、有钱出钱、有物出物的建楼方案实为摊派、平调,有违中央精神,必将加重巳不堪重负的企业负担。即便厂长经理们忍痛出血,也会招致广大职工的不满。

三、既然庆典通知上巳将闭幕式安排在县城原有的灯光球场举行,又有何必要得专门花巨资建一座天安门式的城楼来为开幕式所用?何不投入少量资金,将灯光球场修葺一新,既可供开幕式、闭幕式使用,同时也可为县里的文体事业顺便增添一项不失观瞻的硬件设施。  笔者在县政协常委中叼陪末座,也曾”狂犬吠日”,在几次会议上竭力反对。

意见提得轰轰烈烈如针刺耳,然,领导们对此却充耳不闻。

领导们顶压力,抗干扰,我行我素不遗余力地硬是给县城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新建的城楼远远看去也恍然与北京城里的天安门一般无二,惟尺寸规格稍小一些。 红通通的城墙,精美的汉白玉栏杆,两侧是同样宽敞的观礼台。正中的主城楼更是飞檐翘角,气像万千。然而蜂拥而至前去看稀罕的老百姓肃立城墙之下时,却无法生出半分对天安门城楼的那种祟敬之意……有老者瞠目结舌:”我的个妈!这在前朝,可是要杀头的,满清时候,下面的官员,可是连杏黄色也不敢沾的哩!”

庆典开幕式上,风光果然非同一般。

广场上人山人海,旗旛招展,声浪喧天,彩色的巨型气球将蓝天装扮得一片绚烂。县里的头头脑脑们与上面来的领导们均着笔挺西装,系宽匹领带,屹立在高高的”天安门”城楼上,向被组织起来的群众面带微笑,频频招手。

此情此景,本应只宜京城有,领导们却愣是原封不动地把它搬到了小县城里来了。

只可惜,投资200万(各企业出工、出车、出材料尚不算入成本),费时近半年(工人日夜施工,领导要求必须以对待重大政治任务之态度来完成)建起的这座金碧辉煌的”天安门” ,实际上的使用价值也就是一点二十分钟左右。庆典一过,各机关的牌子换得夺目了许多,领导们的称谓也变得响亮了许多,当然生活也有了一些儿实质性的改变、提升,但风光一瞬的”天安门”却孤零零地被闲置在了冷雨凄风之中。

群众对”天安门”的针砭之声却愈发地激烈起来。领导们虽未到如坐针毡的地步,然逆耳之言,毕竟有碍政绩,让人不快,于是便统一口径,将此楼正式命名为”遗爱楼”。不仅以政府名义行文郑重晓喻四方,领导们还人人上阵,在各种会议上竭力强调”遗爱楼”绝非”天安门 “,将”遗爱楼”与天安门混为一谈者,实属别有用心。

塾料此名一出,百姓愈加大哗。原来,这”遗爱”二字,在县民心中有着极特殊的份量与特指意义,并不是可以随便乱冠乱用的。

这县城原有一池,百姓谓之”遗爱池”。现在刚命名的”遗爱楼”与过去的”遗爱池”其实紧紧相挨着,直线距离尚不足50米之遥,只不过中间以围墙相隔。围墙之内,便是江津县委大院,进得大门,便见泱泱一池碧水,环绕湖中一座小岛,岛上绿树葱笼,杂花斑斓,重重花树簇拥着一座现代化的大楼,这便是县委机关大楼。前后两座石孔桥,彩虹般横跨湖面,与陆地相连。这池、这小岛,却与前朝时候一位名叫曾授一的县令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堪为一段流传千古的动人故事。

《江津县志.人物志》载:”曾授一,学正万,号静安,广东省东安(今深圳特区宝安)县人。”县志将封建社会中一位出污泥而不染的清官,秉笔直书,写得来让人肃然起敬。曾授一清乾隆三年中举,家中为宝安大户,家道殷实尤重书香,授一幼秉庭训,知识杂博,曾著有《尊闻录》、《学古录》、《四书解义》行世。三十年从川南珙县调补江津任县令,上任时,适逢江津连遭大旱,百姓流离,苦不堪言。曾县令毅然卖掉家乡祖传盐田与旧宅,出面联合邑人创”救命会”,购谷千石设义仓赈济灾民。待社会稍加安定,曾授一又组织邑人前往广东引进红苕种并学习栽种之法。授一并与夫人率先垂范,着布衣打赤脚,躬耕垄亩,以此带动推广红苕的普及。此物耐旱,产量又高,且面甜可口,民间竟相种植,”邑人珍之如米麦 “,后红苕由江津逐渐传播到全川及邻近各省。解决了温饱,曾授一又派人到江、浙一带,带回蚕种桑苗,教民种桑养蚕,”使邑人多获利”。难能可贵的是,这位县太爷还仿民歌俚调,写成通俗易懂,琅琅上口的《劝农歌》、《慰农歌》、《悯农歌》12首,鼓励农业生产。两年后,使江津县起死回生,百姓安居乐业。

乾隆三十四年,曾授一调署合州(今合川市),上任伊始,恰逢犯人暴狱,上司震怒,将其削职为民。潦倒之际,江津百姓得知曾公落难,集议救助,派出代表赶往合川,将曾授一全家老幼七口用轿子抬回,一路上燃放鞭炮,奏起响器,视他为救命恩人。过江登岸之时,江津百姓云集通泰门码头,箪食壳浆以迎。授一闲居小城,百姓对其依然优礼有嘉,关怀备致,倾心仰慕。地方各界倘有重大宴会,均执礼甚恭邀其上座,并以此为荣。授一不忍时光虚度,乃秉”盛世修志”之遗风,倡议修志,寻得明末杨几川和清初龚笋眉两家残缺抄本,亲自担任主撰修,三十三年,《江津县志》付梓(现珍藏于故宫博物馆)。

十年后,授一年老思归,百姓苦留不住,乃集银两三千相赠,怎奈授一坚不收受。离别之际,”送者上千,泣不忍别”。岂料曾授一尚在途中,津民巳集巨资汇至东安,购回他当年为救灾民而卖掉的盐田,并为他置下养老房产。授一七十七岁时仙逝东安,消息传到江津,百姓悲痛万分,遂集银两五千,在东门外一环湖小岛上为其建祠,匾名”清廉祠”,当地人俗称”曾公祠”,而那环湖碧水,则被称作”遗爱池”了。

曾公当然来不及加入共产党,否则,想必他也应当是一位如同雷峰、焦裕录、孔繁升一样为党争光添彩的人物。

可见,将违反民意建成的城楼强行冠之以”遗爱”之名,实与”遗爱池”之本意、实质大相庭径,风马牛不相及了,百姓焉能不议论纷起?

但,议论归议论,那楼却依然得了”遗爱”之名,并将继续地”遗爱”下去了。

“遗爱楼”诞生于当今的商品经济社会中,领导们觉得让它长期闲置着也实在有些可惜,为了增加经济效益,便将它租给一个体户经营。老板精明,舍得掏钱看中的自然是这楼的保险系数,便在这城楼上堂而皇之地打出了”遗爱楼娱乐城”的牌子,主要弄着夜晚的生意,里面经营的啥?笔者仅有耳闻,却是从未去光顾过,故而不敢乱说。据云对这地方,”扫黄打非 “的执法人员一般不会常去找麻烦的。老板心虽安却无法舒心,因为这城楼地处城郊,且市委大院又紧挨在旁边,纪委监察部门的同志常在此处进进出出,到那儿去拿公款寻欢作乐,心理上毕竟有些障碍。

那老板惨淡经营了一段时间,痛心疾首熬到合同期满,便再不肯续约了。但如此一段经历,又给这巍峨城楼增添了一个不雅的名儿,满城百姓,皆将其戏称为”天安门夜总会”。

前两年学习“三个代表”,政府的管理中加强了人文主义色彩,新上任的市领导班子深知群众对遗爱楼的看法,索性借修建人民广场之机,将遗爱楼呼隆儿一下拆掉,改成了供人民大众休闲娱乐的一个好去处,深得群众欢迎,总算将这一不良影响扭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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