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南征江南(1)
策案已备,金山呈献玄雪御览。玄雪首肯,道:“明日吴世桐来见,但取其字,江南定矣。”
夜洋眉心紧蹙,道:“便只几人签名,江南便能臣服,未免自欺欺人。”
“以卿之见,该当如何方定?”玄雪抬首道。
夜洋道:“当然是武力征服,打到不敢再有二心为止。”
“诶——”玄雪转向屈晨铭,道:“大学士以为如何?”
“自古有道伐无道。”屈晨铭道,也不睁眼。其人与尚雍一起,由水路乘船来此。
玄雪道:“生民资源,亦是权之所源。五大家族经营江南数十余载,根基已深。吴府书香传家,手握军队,兼理盐铁;刘府虽世代经营造船行会,然则若无夏玉漕运通行之令,有船亦行不得。袁府、孙府治事农桑,系百姓民生,亦极为重。”
“前朝皇甫专断弄权,也能任由五大家族坐大?”夜洋道。
玄雪道:“萧世子化名沉鱼轩主,耕耘江南近十载,未被皇甫发觉丝毫,足见其智。再者,玄沙大军未至中原,本宫即便有心安插,也无足够人手。不若暂时令其自行治理,沿袭旧制,方是上策。”
“尔不担忧,五大家族同仇敌忾,不服玄沙之主,举号建国。”夜洋道。
玄雪莞尔一笑,道:“五大家族虽各自治事产业,不可分离,然则亦是彼此牵制,相互掣肘。”
“小心遗祸日后。”夜洋道。
玄雪道:“是福是祸,明日便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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莅日,吴世桐果然前来觐见。原来夏玉又以生意威胁,吴世桐当即翻脸。二人争吵,一日无果,只好各退一步,准备莅日先行拜见玄主。夏玉复命玄主,吴世桐自打算盘。
“楼外楼已设下周密护卫。”夜洋道。
玄雪道:“寻源方可止流。”
“是。”夜洋率部暂离,果然见到街市之上,埋伏不少刺客,于是乎下令,逐个翦除,不得惊动玄主。
楼外楼顶中厅,玄雪独坐,吴世桐、夏玉觐见。
“夏老果然没让本宫失望。”玄雪道。
“参见王上。”夏玉因年迈,又逢玄雪体恤,遂免跪礼。吴世桐眼高于顶,微一拱手。
“赐坐。”玄雪下令,侍卫扶椅,玲珑上茶。
吴世桐见此孩童十分眼熟,一时想不起究竟何人,凝眉细思。
“四大家族已与玄沙国签订盟约,修万世之好,不知吴将军意下如何?”玄雪道。
吴世桐斜睨夏玉一眼,道:“未有吾之签名,算不得数。”
“吴公子也莫张狂。”夏玉不满。
玄雪道:“既有四大家族背书,本宫兴兵讨之,也是有道伐无道。”
“吾等守卫家园,何惜一死!”吴世桐道。
话锋一转,玄雪道:“然则,本宫自言仁政治国,便不可食言。若兴兵者,铸造兴盛、兵家显才,可怜无辜百姓,却受牵累,实在令人心难安。”
吴世桐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护先祖基业,疆场杀敌,马革裹尸而还,岂为钱财所动,为怯懦所累?”
玄雪眉心一皱,随即便舒,道:“本宫意愿,一如先前,不曾改之。奈何将军不信?”
吴世桐道:“非吾不信。然则人言可食,若无保障,如此性命攸关之事,岂可轻信?”
玄雪心下了然道:“尔有何条件,不妨直言。”
吴世桐唯一沉吟,负手道:“《满庭芳》 ,自由通行江南,何如?”
此言一出,玄雪面色一沉,心思澎湃:“此人定知禁曲能可克制玄毒与心毒,方才提此条件。”出口却是:“本宫令尔解散凤榜,将军可答应否?”
无人言语,气氛一时凝冻。
便在此时,一人急色匆匆,奔入中厅。附耳云云,金山登时大惊,连忙禀报玄雪。“江北大营兵变?”玄雪大惊,悄声道:“恐是误报。”金山附和道:“王上所言极是。”玄雪转念之间,心绪不宁,又悄声对金山道:“尔宜前去,一探究竟。”
“是。”金山悄声道,“然则,此处僵持不下,王上……”
“令夜洋来此护驾。”玄雪道。
“是。”金山领命而去。
吴世桐、夏玉二人,见此君臣二人,悄声耳语,神色紧张,不知发生何事,心下各自盘算。忽闻一声轻笑,玄雪道:“实不相瞒。此策乃君父所定,吾身为王女,不得僭越。须禀报君父,再作决议。”
吴世桐斜睨一眼,拱手道:“那便静候佳音了。”说罢,欲行之时,呼喝之声不绝于耳。一人急急奔上殿来:“王上,楼外楼布满刺客,夜掌门率众杀敌,务使王无忧。”
玄雪不及大惊,但于眨眼之间,只见碧水儿,玉玲珑,外加几个侍卫,皆中招昏迷,倒地不醒。吴世桐刀未出鞘,讶异之间,只见夏玉手持长刀,怒目而视。
“尔待如何?”玄雪惊怒。
夏玉喝道:“牝鸡司晨。吴世桐,还不将其格杀!”
话音未落,只听一个声音,朗然带威:“待孤亲杀此贼。”
一人步上楼梯,竟是皇甫亦节。
玄雪惊然起座,指问其人,喝道:“当日放你一马,安敢恩将仇报。”
皇甫眉目一凛,喝道:“孤与天同寿,岂能为贼子所害。”宝剑出鞘之际,忽觉一阵清风,中厅落下四人。
玄雪不耐道:“尔又是何人?”看向为首一人,登时一愣。
高云天道:“天衣盟,但为人世除恶。”
“逆贼受死!”皇甫出剑,夏玉持刀,天衣盟四人皆手持兵器。一时之间,玄主顿陷众矢之的。
然而,危机之处,正如风暴之眼,宁静非常:“本宫今日,必不亡此地。”
十方冷锋聚焦,刀光剑影散尽,却是不可置信一幕。长刀冷锋,单刃挡下性命——却是吴世桐。众人登时一愣,收势再行劈砍,单刀无惧,独挑六锋,挡在玄雪身前,竟然半寸不让。
“吴氏小儿,发烧乎?”夏玉喝道。
吴世桐大喝一声:“尔是皇甫亦节?!”
皇甫心下了然,道:“国仇在前,私恨在后。汝护卫此贼,何以面见江东百姓?!何以面见萧世子?!”
吴世桐喝道:“难道助尔,轻贱人命之人?!”
皇甫立时举手起誓:“孤如能夺回王位,定然安抚天下,勿使民忧。”
吴世桐仰天长笑,道:“只可惜,放眼天下,已无人信之。”
言语无用,皇甫一声令下:“杀贼!”夏玉举刀便攻。危机之刻,只闻高云天道:“兵分两队,擒捉皇甫亦节,诛杀玄沙逆贼,以谢天下!”
“是!”天衣盟战团分开,一向玄雪;一向皇甫。
怎奈玄沙兵强,不至片刻,众军涌入顶阁。
“走!”吴世桐捉住玄雪衣袖,跳窗而出。楼外楼下,早已布满江南兵士,刘溪川、袁波下马,孙静言下轿,跪地道:“臣下救驾来迟。”
“活捉反贼。”玄雪道。
众人奉命,将此地团团围住。少时,金山、尚雍率军来援。夜洋亦从楼阁中层跃出。
琼林四人、皇甫亦节、夏玉见此不胜,尽皆撤退,奔出楼顶,却见弓箭如雨。琼林四人武功高强,少时脱身;皇甫为黑衣人所救,不知所踪。唯剩夏玉一人,年迈之躯,身中数箭,仍挥刀不停。
玄雪起手,众军停弓。
夏玉万箭加身,站在楼顶大喝一声:“吾王万岁!”颓然而倒,自高空坠地,惊散楼下一众兵士。
玄雪负手凝眉,道:“夏玉虽识人非善,然则忠心天地可鉴,令厚葬。”
“是。”夜洋道。
玄雪转身向吴世桐道:“汝既释诚意,吾等才有谈判空间。”
“请!”吴世桐道。
甫经战乱,楼外楼混乱不堪。
起轿之时,玄雪掀开轿帘,对碧水儿道:“皇甫此行,早在本宫意料。尔令夜洋、金山依照计策,务必使逆君伏诛。”
“王上放心,老爷与夜掌门,早已追杀逆君而去。”碧水儿道。
“嗯。”玄雪点了点头,起轿前往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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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皇甫自京城南下,到得江南,伤已养好。便趁机甩掉黑衣,自行寻找昔日旧臣。夏玉不孚其望,二人历经一日一夜,遂商讨得此计划,意欲一举诛杀玄雪,重夺王位。岂料玄雪料敌机先,早作陷阱,守株待兔。导致此次皇甫亲自现身,不仅未有除掉玄雪,反而令其人收服吴世桐,翦除江南阻力。奔命之际,自悔莫及,却又实在无法想通,缘何那吴世桐,竟能阵前倒戈?
心思烦乱,再吐恶血。黑衣人不计前嫌,运功为其疗伤。
“你真是大度。”皇甫道。
黑衣人道:“此次险些丧命,不吸取教训么?”
“哼!”皇甫一抹嘴角,道:“吴世桐眼光狭小,头脑昏聩,竟任贼作王,实是其人之罪!”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若你今日未出现,吴世桐会做何选择?”
此言一出,皇甫一愣,眉头紧皱,心思片刻,怒然起身,喝道:“孤乃是天,吴世桐叛君,待孤复国,定抄其九族!”
黑衣人叹了口气,道:“尔不闻吴世桐之话?”
“什么话?”皇甫道。
“他宁愿归降于玄沙,也不愿天下让弑杀之人作主。”黑衣话未说完,只闻一声厉喝:“放肆!你是何人,竟敢藐视于孤!”
黑衣冷笑一声,道:“亡国之君,且看能残喘几时?”
“你——”皇甫大怒,抽剑欲杀黑衣,岂料剑锋明晃处,弓箭擦过,落地两断。心下一惊,回身看时,只见弓箭如雨,向此地袭来。其间夹杂兵士呼喝:“诛杀逆君!诛杀逆君!”皇甫心下一惊,但要跑路,忽被黑衣按下,躲过冷箭。
“哼!”皇甫不以为意,穿街过巷,黑衣紧随其后,近身挡箭。
杭州城内,火把映红天际,誓要诛杀逆君。二人左闪右避,东躲西藏,终于到得一处临山之地。皇甫方要坐地休息,岂料平地生刀,四下陷阱——城内兵士知有人误触机关,遂发兵来追。
“吾方势弱,不宜恋战。快走!”黑衣斩钉截铁。
皇甫怒然喝道:“此处绝壁,往何处走?”黑衣纵身一跃,检视山口,片刻落下,道:“此地有一处山谷,权且可以藏身。”
“好吧。”皇甫狼狈不堪,负手提步,跃入山峡之中。身后追兵见此地禁区,皆不敢入内。
“外间情况如何?”皇甫道。黑衣俯身望见,只见兵士于绝壁之下盘桓,却不敢入峡捉人,登时眉头紧皱,心下疑惑。
少时,夜洋骑马赶来此地。兵士道:“禀夜大人,我等已将皇甫逼入云天关。”
“好!”夜洋喝了一声,勒马道:“此次便教其人,有来无回。”说罢,拨转马头,便欲离去,忽见碧水儿远远而来,道:“夜掌门,王上有令。逆君诡计多端,须令兵士于绝壁之下放火,彻底断其生路。”
“噢?”夜洋眼神疑惑,道:“王上不网开一面了?”
碧水儿道:“王上说,此人罪大恶极,实该抄灭九族。现只令其一人还命,已是恩典。还有,派人于云天关这几处设伏。”说话间,交予夜洋一封地图。
“看来皇甫今日有死无生了。”夜洋再转马头,大喝一声:“放火!逆君亡命今日。”
转眼之间,烈火熊熊,竟将绝壁烧得通红。黑衣皱眉道:“其人山下放火,吾等速离!”
皇甫、黑衣二人复又前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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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丽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