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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清明引(174) 古弦吟-百年之竞1

唐 李昭道《蓬莱宫阙图》卷。(公有领域)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文中时空不对应于任何现实世界与真实时空。文中涉及的人、事、物不应当和现实世界产生任何对应联系。】

第一章 百年之竞(1)

景阳、风轩逸回转王庭。风轩逸道:“先生,现下天下失主,以后怎办?”景阳微微一笑,道:“剑圣日后有何打算?”风轩逸道:“愿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白允儿已经死了。”景阳心下一叹,道:“想不到纳兰庭芳便是曲正风……”叹了口气,道:“当年,剑圣从未有带兵经验,只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执掌义军十年。”

风轩逸负手遥望,叹道:“可惜,义军兄弟已经不在。”转念之间,看向景阳:“先生可知五万兄弟一夜消失,到底为何?”

景阳道:“五万百姓为躲避朝廷暴政,入义军避难,盖因寨主仁厚。”转向风轩逸道:“如果天下之主,也如剑圣一般仁义,爱兵如子,大概他们就不必避世隐居了吧。”风轩逸拱手道:“先生何不执牛耳也!”

景阳摇了摇头,道:“不才是只闲云野鹤,一心向道,无心入世。”眉头紧皱,道:“琼林尚有要事未决,景阳不能在此耽搁,就此别过吧。”说罢,飞身离去。

风轩逸拱手道:“先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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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离开王城,一路向西南而去,到得一处。群山环绕,仙气不绝。山峰耸入云巅,蔚为壮观。深提一口气,跃上百丈高崖。崖顶景致风貌,不似人间。云游身侧,亭台楼阁,一派超越尘世,仙家气象。

石碑上书“凝碧宇”三字,后边走出一个小道童,作揖道:“先生久见,家师已久侯了。”景阳跟随小童,进入仙境。行了片刻,小道童道:“烦请通报师父,琼林景阳先生,为百年之竞一事而来。”

“好的。”另一个年纪稍长的道士,入内通报。

便在此时,只听一个娇弱声音:“先生……”景阳眉心一皱,想来此声音甚为耳熟,一时不敢断定。又听其人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师父”。景阳登时恍然,脱口道:“昭雪,你怎会在此?”

昭雪未及答话,景阳又道:“昭雪身边这位仙长,敢问是何人?”

那人拱手道:“先生有礼,在下绝鸣。”

“是你……”景阳一愣,心道:“绝鸣正是百年之竞,凝碧宇派出的对手。”出神之间,忽听昭雪道:“师父,是绝鸣前辈救了昭雪。”

“嗯?”景阳心下不解:“百年之竞,是为决出两门高下之别。我与其人皆被本门要求,不得干涉红尘之事,全力应战,缘何他也竟然犯规?”犹疑之间,道士出来道:“师父有请。”三人跟随其人进入一处。清泉碧竹,空山灵雨。山水环绕之处,奇花异草,仙禽灵兽,隐隐泛着微光。

深处一块大石之上,盘腿坐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天长日久于此练功,大石已变成透明,泛着翡翠玉色。昭雪从未见过此种仙境,正是琳琅满目,走马观花。

“师父。”绝鸣行礼。

“景阳见过前辈。”景阳道,昭雪作揖,看着石头上的老头慈眉善目,也不害怕。只是其人身为一方掌门,衣服上打了好几个补丁,再见绝鸣一身白衣飘飘,有些纳闷。

逸超尘睁开眼睛,打量着面前三人,视线落于景阳身上,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景阳拱手道:“师旷目盲,乃有《阳春》、《白雪》。”

逸超尘面色一沉,隐隐生怒,道:“究竟为何,莫作他言。”

景阳见瞒不过,只好据实以禀:“三年之前离开王宫之时。皇甫亦节曾言,虽可放诸四海,然则不可全身而退。剑气刺破双眼,失明至今。”

“岂有此理!”逸超尘喝道,随后缓下心神,道:“你走近些,让我看清楚。”

“是。”景阳上前三步。

“再近些。”逸超尘道。

“是。”景阳再上前两步。忽感一股炽热涌入眼中,登时双目刺痛,白光耀目,泛着七彩光晕。少时,白光散尽,七彩光芒构形成像,面前景物,依稀可辨,好似真实。逸超尘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一颗金丹:“吃了。”景阳接过吞入,只觉一股清流入肺渗脾,滋肝养肾,面前线条愈发清晰,不多时但见眼前之人,花白头发胡子,正是逸超尘,登时拱手道:“多谢前辈。”

“嗯嗯。”逸超尘点了点头,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蒲扇,径自搧了一会儿:“江湖之事,我都知道。”指着绝鸣道:“这个小子,也犯规了。”绝鸣拱手道:“实是路见不平。”逸超尘叹了口气,道:“如此一来,你两个皆犯规,百年之竞也不用比了。”

“前辈。”景阳急道,只见逸超尘,伸出左手,又伸出右手。昭雪不知其是何意,定睛看着,岂知眨眼功夫,其人手上便多出一张纸,一支笔,登时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

逸超尘收回双手,那毛笔竟然自己动弹,在纸上写着什么。逸超尘道:“你拿这封书信与士君夫看,他便不会找麻烦。”话音一落,白纸黑字落在手上,搔了搔头,忽地想起什么,自语道:“信封,来。”手上立现一只金黄信封,逸超尘将信纸装入封口,丢给景阳。

景阳接信,放入怀中,张口欲言,却见逸超尘皱眉细思,口中默默,不知何意。僵持了片刻,突然不好意思道:“唉,你们千里而来,本来该尽地主之谊。但是我忘记了变食物的咒语……所以,你们便行离去吧。”说话间,挥了挥手。

景阳拱手道:“晚辈还有一事,想向前辈请教。”

“什么事?”逸超尘道。

景阳道:“百年之竞起因究竟为何?”

逸超尘捋着胡子,陷入沉思:“百年之竞,起因……”忽地抬首道:“什么是百年之竞?”问得景阳一愣。

绝鸣拱手道:“便是百十年前,凝碧宇与琼林约定,各派出一人,比试武功修为。两门选出之人,皆是本门翘楚,相约不入尘凡,以百年修为,再论胜负。”

逸超尘若有所思,摇了摇头,道:“修道想来讲究清心寡欲,如此比武争胜,当真不好。”

绝鸣道:“师父提出此事之后,也觉不妥,遂便废除。”

“诶……”逸超尘道,“是我提出的?我怎可能做如此荒谬之事,你怎可冤枉师父?”

绝鸣道:“徒儿皆据实以禀。当时前任琼林掌门不允此战,后来前辈旧疾复发仙逝,现任琼林掌门方才促成此事……”

“胡说!”逸超尘气道,“我才没有答应过……”

绝鸣道:“师父容禀。当时师父不知为何,突然一夜之间……失去神识……”

此言一出,逸超尘忽地恍然:“发疯……我是发疯了的……”头痛欲裂,双手持之,登时山巅摇晃不定,三人皆惊。少时,终自平息,似乎想起什么,双手放下,道:“我想起来了。因为控制不了自己,未免伤及无辜,是以离开;此次回来,便是欲将凝碧宇封印。”

绝鸣闻之一惊,始料未及,脱口道:“师父。”

逸超尘回应道:“你既不愿出世自在,为师亦有任务交予。你们先下去,让我与景阳单独谈话。”

“是。”绝鸣带昭雪离开。

二人甫走后,景阳跪地拱手,道:“还请前辈,为苍生之愿,出山除恶。”

逸超尘叹了口气,道:“你看我现在疯癫若此,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如何还能……唉。”叹了口气,道:“你先起来吧。”

景阳起身,道:“前辈一向智慧超群,缘何会一夜之间,变作疯癫。”

逸超尘起身,走下石头,道:“非是疯癫,乃是中毒所致。”

“什么?!”景阳大惊,脱口道:“何人,能对前辈下毒?”

逸超尘沉默片刻,忽道:“百年之竞,闻之各有认为。俗人以为比武争胜,盛名显耀;智者以为荒诞,徒为虚名所累。时人实不知其背后深因,不得不为之……”

“何种原因?”景阳道。

逸超尘指着凝碧大石,道:“你看这块石头。门徒皆以为我在此练功,天长日久,变作翡翠碧玉一般;然则,此石却是凝碧宇之灵能源泉,现下已不复光辉如前,因此显出玉石之态。”

“灵源流失。”景阳自语道。

“然也。”逸超尘道,“不仅凝碧宇,琼林也是同样。如果你还有幼时记忆,就会知道那时的琼林,当真是玉树琼花,溢彩流光。然则现下……”叹了口气,又道:“多有人世之人进入,只因见所未见,由此惊为天界;琼林之人,赞叹充耳,不知隐忧。”

景阳忧虑甚深,默然道:“前辈所言极是。”回身追问:“灵源流失,可有解乎?”

逸超尘叹道:“若有解法,便无百年之竞由来。这场比试,除了一较高下之外,还决定着哪一门派,将并入另一门派。两门灵源合一,或可延续性命。”

景阳大惊:“道不同不相与谋。岂有两门合一之乱法?”

逸超尘点了点头,道:“你的师父也如此说。”

景阳道:“前辈此意并非合二为一,而是意在琼林灵源也。”逸超尘默然不语,凝望白云深处,片刻方道:“忽觉今是而昨非。损人利己,纵使苟延残喘,亦不过延续愧疚之折磨。”叹了口气,道:“所以,我要封印凝碧宇。余下多少灵源,但教徒众顺其自然罢。”回身一笑,道:“或许上天开恩,得以续命。”继而一声叹息,悲凉复又无奈。

景阳道:“既然如此。景阳愿作说客,端请掌门师叔,探讨可行之法。”此话一出,便又后悔,心道:“如若能可分享灵源,缘何还有百年之竞,师父从一开始就不做此想啊。”懊恼之际,耳闻逸超尘道:“此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此轻易耳!以自己之死,换他人之命,一人尚不可为之,何况一方仙苑奇派?”拍拍景阳肩膀,道:“士君夫……唉,你好自为之吧。”

景阳取出药瓶,道:“此中是晚辈调制还魂丹,望可替前辈解毒。”

“此毒我尚不可解之,其人怎可……”逸超尘心道,接过药瓶放入袖中,道:“那便多谢。”

“前辈保重!”景阳拱手拜别。

逸超尘挥了挥手,景阳步出,但见昭雪、绝鸣在外间等候,另有一人。绝鸣对其人道:“师父传唤,不便送客,还请先生恕罪。寒师弟,烦请送二位下山。”

景阳、昭雪下山至山脚。

景阳拱手道:“多谢,不知仙长名讳?”

其人拱手道:“免贵姓寒,字山集。先生好走。”

“是……萧世子之侄儿……”景阳心道,转念之间:“前辈既要封印凝碧宇,吾又何苦告知其事,扰乱清净修道之心。”思毕,拱手离去。(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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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丽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