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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骆驼行-从台湾到大陆(61)

61 康 复

(http://www.epochtimes.com)

【大纪元11月27日讯】61 康 复

老 孟 说 的 对 。 一 年 后 , 潘 静英到 我 家 来 看 我 了 。

那 是 一 个 暖 洋 洋 的 春 天 的 早 晨 , 天 气 晴 好 , 阳 光 灿 烂 。 潘 静 英 来 敲 我 家 的 门 , 喊 一 声 : “ 骆 驼 老 师 在 家 吗 ? ” 不 等 回 答 , 她 就 径 直 推 门 进 来 了 。 她 这 时 满 脸 堆 笑 , 象 十 年 前 一 样 。

“ 你 怎 么 样 啊 , 骆 老 师 ? 眼 睛 好 些 了 吗 ? ” 她 热 情 地 问 候 , 简 直 象 老 朋 友 似 的 。

接 着 她 说 她 一 直 在 关 心 着 我 的 健 康 状 况 , 为 了 这 , 她 在 来 访 之 前 特 地 到 医 院 去 了 解 了 我 的 情 况,医 生 告 诉 她,我 的 眼 睛 已 经 大 大 好 转 了 , 她 很 高 兴 , 因 此 现 在 来 看 我 。

据 她 说 , 现 在 学 校 的 教 学 秩 序 已 趋 正 常 , 新 的 党 支 部 已 经 成 立 , 由 工 宣 队 连 长 兼 任 支 部 书 记 , 她 潘 静英 任 副 书 记 。 今 天 就 是 奉 支 书 的 命 令 前 来 看 我 的 , 为 的 是 要 通 知 我 一 个 重 要 消 息 : 我 已 经 被 平 反 了 , 从 敌 我 矛 盾 转 化 为 人 民 内 部 矛 盾 了 , 把 原 先 定 的 “ 犯 严 重 政 治 错 误 ” 改 为 “ 有 些 错 误 言 论 ” 。

“ 这 样 说 来 , 还 不 是 彻 底 平 反 , 还 留 了 个 尾 巴 , 对 吗 ? ”我 问 。

“ 是 留 了 个 尾 巴 , ”她 似 乎 有 些 歉 意 , “ 不 留 不 行 啊 。 骆 老 师 , 群 众 不 答 应。不 过 这 没 有 什 么 关 系 。 我 们 正 在 设 法 把 这 条 小 尾 巴 削 掉 。 ” 说 到 这 里 , 她 的 嘴 角 浮 起 一 丝 狡 猾 的 微 笑 。

“ 你 们 打 算 怎 么 削 啊 ? ” 我 问 。

“ 我 们 决 定 把 你 送 到 ‘ 五 七 干 校 ’ 去 镀 镀 金, ”她 说,“你 别 紧 张 , 现 今 的 ‘ 五 七 干 校 ’ 可 不 同 往 日 了 。 往 日 的 ‘ 五 七 干 校 ’ 实 际 上 是 老 干 部 的 劳 改 营 , 关 进 去 的 干 部 大 都 是 审 查 对 象 , 现 今 不同了 , 那 真 叫 学 校 , 都 是 挑 选 好 的 干 部 进 去 学 习 的 , 主 要 是 学 习 毛 主 席 着 作 , 顺 便 做 些 轻 微 的 劳 动 , 简 直 过 的 是 田 园 生 活 呢 。 ”

“ 啊 呀 , 这 不 又 要 犯 错 误 了 吗 ? 过 田 园 生 活 ! ” 我 惊 讶 了 。

“ 咱 这 田 园 生 活 可 不 同 于 陶 渊明 的 , 咱 是 在 那 里 学 习 马 列 主 义 , 学 一 个 时 期 之 后 , 就 写 一 个 心 得 体 会 , 重 新 认 识 一 下 过 去 讲 过 的 错 话 , 作 点 自 我 批 评 , 这 就 算 毕 业 了 。 凭 这 个 自 我 批 评 就 可 回 原 单 位 工 作 。我 就 是 这 么 回 来 的 。 所 以 我 从 干 校 回 来 就 当 了 支 部 副 书 记 。 ” 她 这 样 描 述 的 时 候 , 眼 睛 一 直 盯 着 我 的 面 孔 , 最 后 追 问 一 句 : “ 你 看 怎 么 样 ? 愿 不 愿 意 去 ? ”

我 被 感 动 了 , 点 点 头 。

……

我 们 教 育 局 的 ‘ 五 七 干 校 ’ 座 落 在 长 江 口 的 崇 明 岛 上 , 这 里 也 是 军 事 编 制 , 全 校 为 一 个 连 , 许 多 “ 有 问 题 ” 的 教 师 都 集 中 在 这 里 学 习 。

这 时 候,尽 管 医 生 说 我 的 眼 睛 正 在 康 复,可 是 我 的 视 力 还 是 很 差 的 , 用 视 力 表 测 定 下 来 , 一 个 是 0.08 , 一 个 是 0.09。 不 过 走 路 还可 以 的 , 生 活 也 能 自 理 了 。

根 据 我 的 条 件,干 校 领 导 只 让 我 做 些 力 所 能 及 的 工 作,如 扫 扫 院 子 , 搬 搬 椅 子 之 类 。

来 到 干 校 的 第 三 天 , 吃 晚 饭 的 时 候 , 忽 然 有 人 从 背 后 拍 了 一 下 我 的 肩 膀,我 回 头 一 看 , 一 位 女 同 志 站 在 我 面 前 。 我 顿 时 大 吃 一 惊 : “ 哦 , 你 , 司 马 芬 ! 你 也 来 了 ! ”

“ 哎 呀 , 真 想 不 到 ! 想 不 到 ! ” 她 叫 了 起 来 , 立 即 拉 着 了 我 的 手 , “ 看 来 咱 们 两 是 有 缘 的 , 命 中 注 定 要 在 一 起 ! ” ……

饭 后 , 我 们 二 人 就 绕 着 干 校 逛 起 马 路 来 , 我 们 走 了 一 圈 又 一 圈 , 热 烈 地 攀 谈 着 。

“ 你 的 眼 睛 好 象 看 不 大 清 , 骆 驼 , 怎 么 回 事 ? ”她 问 。

“ 哦 , 司 马 芬 , 你 不 知 道 , 我 现 在 几 乎 成 了 瞎 子 。 ” 接 着 我 把 砖 窑 事 故 告 诉 了 她 , 她 一 下 子 又 抓 住 我 的 手 : “ 啊 , 这 真 是 天 上 掉 下 来 的 祸 , 今 后 我 应 该 照 料 你 , 喂 , 当 心 , 前 面 有 块 石 头 ……”

我 又 告 诉 她,我 的 视 力 正 在 恢 复,我 的 “ 政 治 身 份 ” 也 在 趋 于 恢 复 , 潘 校 长 说 送 我 来 干 校 是 为 了 给 我 镀 金 的。听 到 这 里 , 她 坦 率 地 说 : “ 你 别 相 信 她 那 一 套 , 她 最 喜 欢 说 谎 骗 人 。 根 据 我 的 经 验 , 共 产 党 的 领 导 干 部 都 是 靠 撒 谎 过 日 子 的 , 千 万 不 要 被 他 们 的 甜 言 蜜 语 和 动 人 微 笑 所 迷 惑 。 当 他 们 需 要 你 时 , 他 们 会 喊 你 爷 爷 , 可 一 旦 他 们 觉 得 你 失 去 作 用 时 , 他 们 会 看 你 连 孙 子 都 不 如 , 甚 至 不 如 一 条 狗 。 所 以 你 不 要 相 信 他 们 的 话 。 我 来 干 校 已 经 一 年 半 了 , 这 里 的 情 况 我 很 了 解 , 什 么 ‘ 田 园 生 活 ’ ! ”

接 下 来 , 她 对 我 做 了 如 下 介 绍 :

被 送 来 干 校 的 有 三 种 人 : 一 种 是 真 正 的 “ 牛 鬼 ” , 这 些 人 是 隔 离 审 查 的 , 他 们 是 “ 反 革 命 ” 、 “走 资 派 ” 和 其 它 “ 坏 分 子” , 这 种 人 数 量 很 少 , 全 校 不 过 八 、 九 个 人 。 第 二 种 人 便 是 所 谓 来 “ 镀 金 ” 的 , 司 马 芬 就 属 于 这 一 种 , 这 种 人 都 是 运 动 中 受 了 冲 击 的 , 后 来 又 平 了 反 , 一 般 说 , 这 种 人 没 什 么 问 题 , 只 是 身 体 垮 了 , 不 好 工 作 。 这 些 人 大 都 和 领 导 的 关 系 不 好 , 所 以 从 干 校 出 去 后 要 掉 换 工 作 单 位 。 第 三 种 人 则 是 真 正 的 “ 干 部 ” , 也 就 是 干 校 的 职 员 , 行 政 人 员 。 你 可 别 指 望 他 们 为 学 员 服 务,他 们 实 际 上 是 这 里 的 当 权 者 , 他 们 有 权 支 使 学 员 做 这 做 那 , 他 们 有 权 决 定 学 员 的 去 向 。

“这 第 三 种 人 可 以 说 是 共 产 党 的 鹰 犬,在 他 们 面 前 你 可 要 谨 慎 小 心。 ” 她 说 。

“ 司 马 芬 , 你 如 今 对 我 还 是 这 样 好 , ” 我 动 情 地 说 , “ 在 我 的 思 想 中 , 自 从 咱 们 在 二 十 年 前 相 识 后 , 你 就 是 我 的 好 朋 友 。 ”

“ 我 也 是 这 样 想 的,骆 驼,”她 紧 紧 握 住 我 的 手 , “ 在 我 的 印 象 中 , 你 是 个 美 男 子 , 精 明 又 可 爱 。 ” 说 到 这 里 她 大 笑 了 。

“ 可 我 现 在 是 半 个 瞎 子 , 再 不 那 么 美 、 那 么 可 爱 了。 而 你 却 还 象 从 前 那 样 漂 亮 。 ” 我 说 。

“ 你 错 了 , 骆 驼 , ” 她 伤 感 地 说 , “ 我 老 了 , 背 也 有 些 驼 了 , 鬓 角 上 也 添 了 几 根 银 丝 。 你 可 能 看 不 见 。 再 说 , 我 的 脸 也 变 丑 了 。 长 年 累 月 在 田 间 劳 动 , 给 太 阳 晒 黑 了 。 而 且 , 额 头 上 又 有 了 一 块 伤 疤 , 你 摸 摸 。 ” 她 拿 着 我 的 手 去 摸 他 的 额 角 。

果 然 是 一 块 很 大 的 伤 疤 。 我 惊 讶 地 问 : “ 这 是 啥 时 候 弄 的 ? ”

“ 三 年 前 , 我 在 纺 织 厂 劳 动 , 一 天 黎 明 时 分 , 我 们 奉 命 到 码 头 上 卸 货,天 色 还 挺 黑 , 只 能 看 见 人 影 , 看 不 清 面 孔 。 吊 车 司 机 技 术 不 熟 练 , 动 作 很 鲁 莽 , 大 吊 钩 一 下 甩 过 来 , 我 见 它 马 上 要 碰 到 一 个 人 的 头 , 好 危 险 , 眼 看 要 出 人 命 的 , 我 立 即 冲 上 去 , 一 把 将 那 人 推 倒 , 那 人 掉 到 水 里 去 了 , 他 得 救 了 , 但 是 我 却 被 那 大 吊 钩 从 侧 面 碰 了 一 下 , 幸 好 只 是 擦 过 我 的 额 角 头 , 我 也 倒 下 了 , 但 是 没 有 落 水 , 当 时 流 了 很 多 血 , 别 人 马 上 把 我 送 回 厂 医 务 室 缝 了 五 针 , 从 此 就 落 下 了 这 个 疤 。 ”

听 到 这 里 , 我 万 分 激 动 , 情 不 自 禁 地 一 下 抱 住 她 : “ 啊 , 原 来 是 你 救 了 我 的 命 ! 你 至 今 不 知 道 你 是 救 了 老 朋 友 呢 ! ”

“ 真 的 吗 , 骆 驼 ! 万 万 没 想 到 我 救 的 是 你 ! ” 她 万 分 激 动 , “ 你 怎 么 样 啊 , 喝 了 不 少 水 吧 ? 我 记 得 你 不 会 游 泳 。 ”

从 那 以 后 , 我 和 司 马 芬 就 更 接 近 了 。

司 马 芬 的 在 干 校 的 身 份 是 : 学 员 兼 管 理 员 。 她 常 常 叫 我 和 她 一 起 劳 动 , 以 便 照 顾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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