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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清明引(86) 天衣局-生死一线2

图为清 张廷彦《平定乌什战图》。(公有领域)

第七章 生死一线(2)

话说寒锋、管离子驻守荷城之外,不停骂战,无奈朝军严守城门,不得空隙,正自丧气之间,忽见哈尔奇站上城头,道:“大胆逆贼,竟敢反抗朝廷,速速退去,否则一律杀头!”三员大将之中,最数哈尔奇耐不住性子,先是眼见同袍弟兄重伤,再闻叛军城下骂战,登时怒不可遏,跳上城头大骂。

寒锋哪里肯管,只怕他一味缩头乌龟,不敢现身;现下人已在此,正是大好机会,遂大骂不停,不堪入耳。哈尔奇心头躁动,下令派出一队人马,与义军交锋与城下。寒锋见状,也不敢轻心怠慢,令义军整队,以待进攻。

一队朝军自城门鱼贯而出,少说有百余人。出城之后,并不应战,而是迂回蜿蜒,排出一道精妙无比的阵法:纵览全军,形如井字,横竖五处正阵,排布战车;四角奇阵,配以步骑兵,洋洋洒洒,向着义军营帐而来。

“故弄玄虚。”寒锋不以为意,令义军列一字长蛇阵,首尾相接,将朝军军阵团团围住,奇阵朝军顿时受创。寒锋正自得意之间,忽地正阵飞箭齐发,义军多有受伤,阵型大乱。寒锋心内一惊,连忙鸣金。但那朝军军阵却好似生了脚般,一边杀敌,一边行军,直往义军营寨冲击而来。寒锋大惊,向管离子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管离子道:“依方才所见,此阵应为九军八阵法,五处正阵为骨,四处奇阵为辅,互相呼应,以为坚固。”

“现在岂是讨论阵法之时,管先生快想对策吧!”寒锋急道。

管离子道:“与此阵中,八军不能互通,皆以中军为号。我观城上,哈尔奇非是施令之人,与此该当在中军战车之中。”

寒锋远远望去,果然见到中军之中有一人,将官形貌,似在号令。二话不说,弯弓搭剑,直取此人头颅。管离子亦带人从侧翼冲入,八阵顿时形散。

眼见军阵已乱,哈尔奇登时大惊,胸内更是愤然。捉起脚边之人,提到城门之上,大叫道:“好个管离子,且看这是何人?”

冲破军阵,管离子本作先锋,欲率军攻破城门,闻他一喝,抬头一望,登时大骇,急速勒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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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器、剑器、连云飞三人组成战团,将纳兰庭芳围在垓心,生路无存。

连云飞抢攻而上,青光剑名不虚传,日光之下,起落之间,仍划出几许华彩,煞是漂亮。纳兰庭芳虽兵不应手,怎奈功力深厚,且剑术造诣也绝非一般,连云飞渐占下风。

刀器、剑器见状,一跃而起,参入战团,纳兰受三方辖制,一时不应,肩头中了一掌;再见刀器得意之象,怒气陡升,一路连环剑招,刺得刀器连退数步。连云飞见隙,一剑平刺而出,纳兰一味猛攻,门户有缺,登时中剑,血流不止。连云飞一招得胜,凭添自信,攻势再起。

刀器、剑器方才被打得狼狈,遂运起各自暗器,远攻以助近战。纳兰应接不暇,身上多处挂彩,一剑横扫,脱出战团。只见其不惊不惧,仰天长笑:“吾纳兰庭芳,虽久居官场,也闻江湖侠士,个个是英雄好汉,却没想到今日一见,原来也是无耻之辈,干些以强凌弱、暗箭伤人的勾当。白门柳,若是曲正风知你如此做派,当年恐怕便不会令你任叛军头目。”

听闻此语,白门柳登时羞愧。独孤唯吾见他此状,也不言语,出手便是极招。

此前皇甫微服出宫,纳兰曾与此人交手,知其非是易与,不敢大意,无奈兵不应手,剑刃交锋之间,竟连中数掌,皆拍在胸口,立时呕出血来。

“好剑法。”纳兰抹掉嘴边血渍,赞道。“你师承何人,可是慕容山庄?”

“慕容,他还轮不到当我师父。”独孤道。

“阁下一身剑术,何必与叛军为伍?”纳兰道。

独孤神情孤傲,道:“与谁为伍,是我之事,与尔何关。”

连云飞忽地大叫道:“此人害死我义军兄弟无数,大寨主,你不为众兄弟报仇么?”

“纳兰庭芳身中数掌,口吐朱红,步履不稳,若此时出手,岂不是乘人之危?”白门柳心内纠结,并无动作。忽然,独孤利剑再次出鞘,对白门柳道:“若我替你了结此人,你要答应与我比试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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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城城下,管离子本欲冲破城门,却被哈尔奇一喝拦路。定睛城门之上,耀眼日光之下,正是昔日最熟悉面孔:“日前我还在好奇,为何官营之中会有栗子糕,原来……朝军竟无耻若此,绑架我老母来此。”管离子思毕大骂:“狗贼卑鄙无耻,快放了我娘!”

哈尔奇得意洋洋,道:“好啊!管先生想做孝子,本将军怎能不成全。快快束手就擒,率众归安,朝廷或念你有功,允你奉养老母天年。否则……”哈尔奇蔑笑一声:“诛灭九族,死无葬身之地!”

管离子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抬眼望去,灼灼日光之下,老母身躯孱弱,被骄阳炙烤,发丝凌乱风中……想来自小无父,只赖母亲一针一线,抚养长大,又怕自己跟着市井小儿学坏,送入学堂读书,千辛万苦二十余载……若母恩不报,如何为人?回首之间,又见众兄弟殷切目光,信任眼神,但感重任在肩,不可相负,一时陷入两难。

便在此时,身后一头领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请管先生以大局为重。”管离子但要打马,却是举步维艰。又一头领道:“你怎可如此说话?兄弟之间当以情义为本,管先生的娘亲也便是你我的娘亲,若你我娘亲有难,岂能不救?”

那头领道:“若是我娘亲,必要之时,也只能大义灭亲。”

另一头领道:“善报母恩,乃人之本也,非此则禽兽不如。再者,若罔顾情义,白云顶之盟誓又算什么?我知你父母为朝军所杀,复仇心切,却也不可罔顾兄弟之义,做下后悔之事。”

“你……”那头领闻之大怒,面有赧色:“若不攻下此城,朝军便有巢穴可据,你们看着办吧。” 丢下一句话后,悻悻而去。

管离子心思烦乱,昔日孺慕之情,历历在目,眼见老母为人所困,心内躁郁不已,眼眶渐湿,不敢再看义军。

城头之上,哈尔奇看在眼里,知道此招奏效,遂变本加厉,道:“管先生速速投降,否则,你老母年事已高,只怕坚持不了许久,到时世人就只会说你管离子,支持叛军反抗朝廷,祸连老母,仍执迷不悟,不知悔改,眼见老母殒命面色不改,不孝不义,禽兽不如啊。”说罢笑了两声。

管离子登时大骂,道:“便是尔等卑鄙小人,祸害百姓,连八旬老人也不放过,借此威逼于我!”

哈尔奇道:“生下尔等逆贼,此人也是罪大恶极!”说话之间,手持钢刀,抵住那老妪脖子,悄声道:“老太太,本将军带你不薄。自你到此,每日好吃好喝供养着,你是不是也该劝劝你那乖儿子,莫要与朝廷对抗。”

那老妪不惊不惧,道:“你快将我放开,我好说话。”哈尔奇使了个眼色,便有小兵上来解开绳子。待解脱后,那老妪便在城墙上大喊:“吾儿,你读得什么书?你对得起我,对得起先生吗?”

管离子听闻母亲声音,心内激动,但闻此语,不知母亲何意,正自踌躇之间,再闻母亲声音:“我活了八十几岁,可是还没老糊涂,谁善谁恶还分得清楚,你年纪轻轻,就糊涂了吗?”哈尔奇一听,觉得不对劲,刚要捉住让她闭嘴,谁知那老妪奋力一纵,跳下城门,触石而亡。

“娘亲!”管离子大叫一声,便往城墙底下奔去。

哈尔奇本是一惊,瞬及反应,下令放箭。此刻寒锋已带人剿灭军阵,向城门而来。管夫人以死明志,众人为其精神所感,士气激昂,同仇敌忾,荷城大门顿时被破,义军长驱直入,占领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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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独孤但要出手,却被白门柳喝住:“且慢!”

“你不答应?”独孤道。

白门柳缓道:“白某若不能亲报此仇,义军兄弟泉下有知,如何瞑目?”说罢拔出寒铁重剑。

纳兰五内剧痛,全身挂彩,正自勉力站定,但见白门柳步步逼近,气息一凛,心道不妙。白门柳重剑横扫,纳兰翻身而起,但感身下气流雄劲、尘土飞扬,落地之处,双腿竟自麻木。未及喘息,重剑临面而来,势要取其性命,纳兰本能抵挡,烟尘消散之际,却见那重剑之前,另有一柄利刃,薄如蝉翼,虽受重剑所迫,亦渐弯曲,但韧而不断,四两犹胜千钧——再观那持剑之人,登时眼前一亮——“玉林!”

“上马!”慕容玉林二话不说,捉起纳兰撂上马背,随后剑气扫起一片尘土,亦翻身上马,飞奔而去。眨眼瞬变,众人未及反应,便被朝军淹没,一时难以脱出。(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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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丽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