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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清明引(67) 天衣局-东珠疑云4

珍珠,人们珍爱的宝物之一。(pixabay)

第二章 东珠疑云(4)

自赵廷均发疯那日之后,赵启日夜服侍赵廷均床畔,寸步不离,赵子豫看在眼里,只道是孩儿这三年在外游历,到底成长不少。一日,赵府里抬进一只箱子,赵子豫接过拜帖一看,原来是秋悲叶为他家乡秀才求官一事。他已考量过该人,确有才学,可堪重用,即便不使破费也能有用武之地;加之近日儿子回家,不但明理得体,还不知拜了哪位名师门下学了这妙手回春的功夫,更感上天待人不薄,遂心中也乐得做件善事,便将拜帖一放,道:“回禀秋大人,我望那秀才甚有长处,自会记挂在心,破费便免。”

“是。”仆人恭敬退出赵府。赵子豫饮了口茶,顿觉神清气爽,连半阴不晴的天空也突然清朗起来。

“爹爹,方才何事?”赵启走上堂来。

“呃,无事。”赵子豫道,“爷爷病体如何?”

赵启道:“已经渐有起色,再调养数日,想必可以出门走动了。”

赵子豫扬起一抹浅笑,捋着胡子,道:“吾儿与爹爹说来,这三年来在外游历,到底有何奇遇?又到底拜了哪位高人门下,学得这等精深医道?”

赵启面现犹豫之色,双眉紧蹙,心想:“现在爷爷病体未愈,多日前爹爹提及《满庭芳》遭戮之事,亦甚为恐惧。我若在此时道出师父就是景阳先生,必会惊扰到他们,唉……”不觉之间,已经离开座椅,走到门口,思绪却仍不停:“可惜,我用了恩师所传授的医术,治好了爷爷病,现下却不能让他们知道真相,唉……”又一转念:“《满庭芳》多年遭禁,师父心内该是何等滋味……”

赵子豫已察觉有异,见儿子为难,实不愿相逼,便找了个台阶:“想来吾儿这位先生,定是位不愿吐露姓名的隐士高人,既为善事却不留名,实在可敬。只可惜,这种人现下世间已绝难得遇了,吾儿有此福缘,想来也是母亲多年来诵经念佛结下的善果。”

赵启点了点头,道:“父亲所言不错,师父的确仁义心慈,淡泊名利。”心里却想着,有朝一日,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将种种真相告知二老。“父亲说起奶奶,孩儿自回家之后,却一直未能拜见,不知是否还在生孩儿的气?”

赵子豫道:“现在的母亲,是任何人都拨动不了她之心弦的了。”

“噢?”赵启疑惑。

赵子豫叹了口气,道:“母亲大人向来与世无争,三年前你娘含冤离世,你又愤然出走,母亲大人只道是赵家德浅福薄,做过许多恶事所遭报应,便于后山立起佛堂,终日青灯黄卷,常伴佛前,望能为赵家行善积德。一年之后,母亲大人突然之间仿佛大彻大悟,拜了静水庵的道姑为师,皈依佛门,现下只是在家修行而已。就连你姑姑之事,母亲闻之也只是一句‘人各有命’罢了。”言语间,似是哀怨,又似庆幸。

赵启闻之,心底旋起一股惆怅,记忆中祖母总是身着素色宽袍马褂,安静坐于堂上,无论对谁总是笑眯眯的,府里众人都说她是“菩萨心肠”。“现下,奶奶真正成了菩萨的弟子了。”赵启慨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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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容华贵的神秘金府,今日又迎来一位贵客,户部尚书富察江赞在中堂下轿,再次身临这富丽堂皇之地,嘴角浮起一抹浅笑,虽然眉头还是黯淡。

“尚书大人,金山有失远迎啊!”金山捧着将军肚,自远处方步而来。

富察江赞身着常服,拱手道:“金老板,好久不见!”

“请!”金山抬手,请富察江赞正厅上座,一边道:“上茶!”

富察江赞就座,两人寒暄一阵,下人上茶,富察啜饮一口,但觉不及往日新鲜,内心不详,探问道:“金老板近日生意如何?”

金山把个硕大胖脑,摇了一摇,直道:“惨淡,惨淡……”

富察将茶碗一放,板起脸道:“金老爷与江赞见外了。”

金山道:“正是念在是自己人,才敢透露实情啊。”说罢,举杯待饮。

“如此,金老爷便拿了半年的陈茶,来搪塞我这个户部尚书啊!”富察故作沉喝。那金山装作不明就里,半信半疑,送茶入口,随即一口喷出,怒道:“哪个不长眼的家伙上的陈茶,给我打!”

“是,老爷,遵命。”家丁下去不久,便听院内传来叫苦之声,先来是男丁,再来是丫鬟,金山听之耳熟,知道是小翠儿,心内觉得好笑,偷偷一乐,随即正色道:“不知尚书大人,今日驾临我金府,有何要事?”

富察江赞叹了口气,道:“金老板可知,下月便是国库盘点之日。”

金山慌忙道:“金府买卖的税银,我早差人全部交纳,如果底下那个敢延迟,看我不打他屁股开花?!”

富察江赞饮了口新茶,觉得这才对了味儿,便道:“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实是有事,要请老朋友帮帮忙,以解燃眉之急啊。”

金山一听,眼珠子咕噜一转,道:“尚书大人手下可是一国之资,便是拔一根汗毛,也把我这金府压塌了。金某人微言轻,加之流年不利,困顿日久啊!”

富察一听,就知道这胖子又在耍滑头,面色一沉,道:“说是国库,也是王上陛下囊中之物。下月王上亲点国库银两,金老板也不希望我这个老朋友被撤职查办了吧?”

早在富察上门时,金山就知道这个老家伙此次前来,定是借钱。再听“撤职查办”四个字,必然不是小数目,便道:“哎呀,尚书大人去年借的钱,还没有还,令我这金府好生难熬,今年又多亏本,实在是拿不出啊!”

富察激他道:“若是连这丁点儿都没,又怎是富可敌国的金府呢?不如明年关门大吉了吧。”户部掌管全国商户,富察这一威胁,倒是甚为厉害。谁料那金山并不买账,只道:“近日禁曲风波,满城风声鹤唳。连吏部侍郎赵廷均之女也未能幸免,怎么,铎克齐大人没上贵府上打过招呼?”说罢也饮了口新茶,但觉舒爽。

富察一听,登时面色如铁,倒不是因自己同禁曲有何瓜葛,实乃金山这一番话,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想来去年凭白从他钱袋里刮去数千万两白银,如同从身上割了一大块肉,能不疼么?!这一年来,金山小子在朝中也做下了防备,念及至此,富察怒然起身,冷道:“告辞了!”

“尚书大人好走!”金山微微欠身,望着那尚书大人走远了,拍了拍肚皮,甚为得意,道:“走,咱们去看看少爷。”说罢,带着朱丹来到东院。

只见小翠儿趴在长凳上,衣衫殷红,口中不住哀嚎。金山道:“别装了,人都走远了,起来吧。”小翠儿咯咯一笑,从凳子上跳起来。

“少爷如何了?”金山问。

小翠儿皱眉道:“倒是不哭了,但也不笑了,小翠儿这么讨喜,少爷都不理人呢!”

“呵,你们下去领赏吧!”金山笑道。

“是!”八个丫鬟齐齐下去。

金山推门进屋,只见那高云天坐在酒席之上,一个人喝着闷酒,丫头们为防他喝醉伤身,往酒里兑了许多白水,谅是金海要解酒浇愁,也喝不出滋味。“爹,您来了……您说,这酒怎么喝不醉人呢?”

原来,高云天自那日拜师被稽世予拒绝之后,便是心灰意冷,志气全无,整日闷在家里,荒芜人生。金山也不叹气,既认了义子,好坏都得担待,便走至桌旁坐下,斟酒一杯,又给金海倒了一杯,道:“乖儿子,爹陪你喝。”

父子二人连饮三杯,金山道:“我的儿,有什么不高兴的,只管告诉我,老爹帮你出气。”

听闻这话,高云天心内好生感动,便是他的亲爹高义薄也从来没这样待过他,登时心内一动,扑到金山怀里,放声大哭。

金山拍了拍高云天脑袋,独自饮了杯酒,视线望向窗外夕阳,眼角竟然也湿润起来。高云天哭将一阵,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将那日他桥上长跪、拜师被拒之事说了。

金山听罢,拿起一只酒壶,将内里所剩残酒,尽数倒在地上,道:“那个破官,有什么好当?!小心翼翼、见风使舵,逢人还得卑躬屈膝,哪里有我金山银海里的逍遥快活!方才有人过府,你知他是谁?”

高云天道:“还要小翠儿演戏给他看……是谁?”

金山又拿起一只酒壶,边倒边说:“他叫富察江赞,是当今朝廷的一品大员、户部尚书。”

“啊!”高云天讶异,“咱们金府如此势大,连尚书大人也亲自登门?”

金山嘲笑道:“登门不假,不过是来借钱的。管他什么大官,交不了王差,一样儿得求人。我的儿,老爹教你,你要记住,这就是钱与权。富察有权,我有钱,为钱就得放下架子,求我金府!当然,富察手里的权,能治别人,也能治我,所以,有权的人也得防着,就找更有权的人制衡他。铎克齐有权,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便撒撒钱,找刑部这个阎罗殿替我看门挡关。”

高云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爹,你讲这些道理,为何我从来没听过?”

金山哈哈大笑,道:“你以前学的那些,有道理但没什么用,所以人才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以后爹爹便教你些更长见识的,如何?”

“甚好!”高云天拍手称快,遂也拿起一壶酒,如金山一般,将所剩残酒倒得一滴不剩。

金山见了,神色间甚为喜乐,笑了一笑,从袍袖中变出一张纸来,递给金海,道:“我的儿,看这是何物?”

高云天打开一看,只有“落雁阁”三个大字,一时不明就里。

金山笑道:“这是落雁阁的房契和地契,你爹我知道你和这里颇有故事,现将此买下,也让你扬眉吐气。从此以后,你金海便是这落雁阁的主子!”高云天望着手中之纸,种种回忆历上心头:为柳星儿一掷千金,又被小厮连夜赶出,为筹钱遇到徐老虎,由此而身陷赌场、欲罢不能,直至最后连累双亲,被落雁阁小厮讥讽,险些饿死街头,种种缘起,便都在这落雁阁;种种因果,便都始于那夜意气用事。

现下,拜金山所赐,自己竟成为了这落雁阁的主人,登时止不住泪如雨下,跪地磕头:“多谢爹爹!多谢爹爹!”

金山但受他三叩其首,心内爽快,顺手抄起酒杯欲饮,只觉这酒忒也难喝,便道:“府中怎有如此劣酒,我的儿,明日你便去酒庄,置办美酒。”

“爹爹放心,海儿定选最好的酒,侍奉爹爹!”高云天至此,已彻底变成金海了。

金山笑着抚着他头,这个义子显然令其十分满意。(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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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丽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