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清明引(126) 明光殒-腥风血雨1

作者:云简
图为柏林国家图书馆所藏的波斯细密画册Diez Albums中的蒙古兵征战场景。(公有领域)

图为柏林国家图书馆所藏的波斯细密画册Diez Albums中的蒙古兵征战场景。(公有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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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腥风血雨(1)

景阳身死,白门柳殒身山崖,纳兰庭芳回转荷城,片刻不待,下令兵力齐出,直取光明顶。

黎明之时,天边初晓,尤挂残月。朝军包围光明顶大帐,未敢轻动。永延下令进攻,大军涌入中堂,竟然一人也无。回禀主帅,纳兰满心不解:“缘何一夜之间,叛军竟能消失得干干净净?”立刻派遣众将,携带烟火信号,各率一路兵马,搜山寻找叛军余孽。

少时,莫少飞进账来报:“莲花峰未有发现叛军踪迹。”

纳兰起身,负手道:“再等。”说话间,走至窗边,向外望着:“你说叛军有何能耐,五万人马,竟能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少飞细思一阵,拱手道:“属下愚钝,料想不到。”

“本王亦料想不到。白允儿之事,足以牵制白门柳,其人前往紫烟谷,前后历时七日七夜,绝无可能有时间整理叛军……”纳兰百思不得其解。

莫少飞拱手道:“不知连云飞可有消息回传。”

纳兰叹了口气,道:“亦无,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莫少飞沉默不语,抚着灵山石,只见其微微泛起红色,对纳兰道:“王爷提及怪事,末将日前也见过一件怪事。”

“噢?说来听听。”纳兰复又坐下。

“王爷,可听过玄蛊心毒?”莫少飞道。

“玄蛊心毒?”纳兰疑问道。莫少飞便将日前清流村与景阳查毒之事讲了。纳兰不以为意,举茶饮毕,道:“子不语怪力乱神。现下景阳已死,莫再作此怪谈。”

“是。”莫少飞领命道。

一个时辰之后,永延、哈尔奇归帐:“真是见了鬼了。这五万叛军,一夜之间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哈尔奇气愤不已,掀开账帘,见纳兰在此,稍有收敛,拱手与永延禀报状况。

纳兰听毕,道:“七日内,若再无动静,我等便可班师回朝。”

哈尔奇听之,心花怒放,他便是老早就想念京中安逸。侧眼瞧永延,只见其面有忧色,该是又想起怜心之事。哈尔奇忽地话锋一转,道:“王爷,侧福晋亦在军中,如此便退兵么?”

纳兰道:“此事我自有计较,尔等莫管。”

“是。”众将拱手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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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日前光明顶大会之上,郑笑笑当场质问傲霜枝当年之事,哭奔而去。思前想后,感掌姐无情,便又折返林中木屋,欲寻双亲。奔走一日,黄昏之时,终于又见猎户林。笑笑心头纾解,想来今生有缘能见二老,亦是苍天垂怜,自己还有何可怨?遂到小河边,梳洗一番,再来见爹娘。

黄昏之时,夕阳余辉,撩人思忆。笑笑步入林中,草屋隐隐可见,静寂无常。定了定神,推开蓬门:“爹、娘,笑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话未说完,哽咽喉头,一腔怨怒,溢出眼眶。笑笑奔至其前,跪地抚着慈母脸庞:“娘……娘亲……”再一抬眼:“爹,爹亲……”

世事无常,昨日慈言笑貌,今朝冰冷寒骨。笑笑再忍不住,失声痛哭。悲痛之间,最是不解,不知缘何昨是今非,不知缘何命运拨弄,不知缘何苍天既怜、却又无情……

静静林中,声声哭诉。

忽地,背后响起一个声音:“你……也上路吧。”回身一看,正是那个红发的女子。笑笑转身,惊异道:“你……你不是那日,告知我生身父母消息之人?”

仇红顶森然一笑,撩拨长发,道:“非如此,你怎会当场与傲霜枝翻脸,让她下不来台。”笑笑心中已明,咬牙切齿,道:“是你,杀害我爹娘!是你!”

“丫头不笨,但是也没什么用,便让我送你下去,黄泉陪伴也好。”仇红顶道。

“看刀。”笑笑怒不可遏,大悲之下,亦有大怒,运势双刀,夺命而上。仇红顶也不知练得何派功夫,无论笑笑如何技绝,竟无可奈何。只见其轻轻巧巧,落在地上,手指卷着长发,道:“该我了。”说话间伸出右手,立时飞出无数毒针,袭向郑笑笑。

捉眼不及之间,杀机临身。

眼前毒针如雨,急落纷纷:“走!”笑笑被人提着,离开木屋,奔走数里,双膝一软,跪落在地,眼神漠然:“你说,为何老天既然将我送还父母身边,现下便又剥夺?”

“你别伤心了。”玉林道。

笑笑突然起身,道:“爹娘尸骨未埋,我岂能独离?”说话间,便要回转,却被玉林拉住,道:“那人既已行凶,还留在木屋,便知晓你会去而折返,你现下……”话音未落,人已不见,玉林无奈,只好追其身后。

二人行至猎户林中,只见黑烟滚滚,草屋付之一炬,笑笑跪地痛哭,玉林心中不忍。大火烧了一夜,凄冷清晨,笑笑收埋骨灰,再支持不住,晕死在地。

不知多了多久,意识复苏,隐隐中听得一个声音:“爹爹令我即刻回转,笑笑经此大难,心神激荡,烦请傲掌门多加照顾。”

傲霜枝道:“多谢玉林将军送笑笑回来。”

“她是我的妻子,玉林日后必再来此地,接她归家。”玉林告辞道。

“恕不远送。”傲霜枝道。

送别慕容玉林,傲霜枝坐于床畔,见笑笑醒了,端来汤药。笑笑心内难抑,转过头去,默默流泪。傲霜枝叹气一声,放下药碗,道:“此事是掌姐有错,不该欺瞒于你。”说话间起身走至窗边。

笑笑闻言起身,清泪朱颜,道:“当年……当年到底是怎样回事?为何,为何……会同时收养我和小四两。”

傲霜枝回身坐于桌旁,道:“十年前,白门血案,剑器掌门欲送天衣至苏州萧园,岂不知萧园早已被焚毁。然而,白门血案与萧园命案却非同一人所为。”

“为何?白门血案不是十年未解?何知凶手?”笑笑转念,道:“不对,那杨林不早已知道凶手是谁么?”

傲霜枝道:“萧园乃王亲国戚,江湖人何敢动手?”

笑笑道:“那是何人?”

傲霜枝道:“自然是朝廷之人了。当年,我受人所托,前往江南,相救萧氏一族。赶到之时,萧园已经付之一炬。多方打听,方知萧园尚有余者生还。可是,我既已知道此事,只怕朝廷也已知道。其实,当时朝廷已经派出江湖顶尖杀手,郑余岩前往追杀。萧渔将妻儿藏于一处破庙,自己引开郑余岩。”

“那郑余岩的妻子余氏,当时已经身怀六甲,担忧丈夫安全,遂一路跟踪到破庙,擒捉你母女二人。我赶到不及,只救下你母亲,她便央求我去救你。无奈之下,只好再追余氏而去。想来那余氏也是爱夫情深,劫走你之后,因动胎气,便要临盆。生下小四两后,听闻郑余岩与萧渔双双战死,竟然自尽殉夫。我将你与小四两安置之后,回返破庙,只见到井边一袭血衫,想来萧夫人已经投井自尽,我只好带着你俩回转画风门。”

傲霜枝抹抹眼睛,道:“此后之事,你已经知道了。你回来之后,心神激荡,憎恨朝军不已,想来追杀你们的过程之中,也有官兵参与。我念你二人自幼失去双亲,孤苦无依,遂教你二人结为姐弟,改换姓氏,只希望上一代的仇怨,不要延续……”

“萧氏一族,与王亲有何关联,又为何被朝廷追杀?”笑笑颤抖道。

傲霜枝道:“当时王子太傅萧企之女,正是王后萧淑菲。萧渔一家本是萧企的管家,后不知何事,迁至江南居住,想来或许因为萧企怕王子登基之后,自己失去地位,遂安排一条后路。谁曾料想得到,这一条后路也被斩断。萧企权倾一时,想不到最后落得个车裂的结局,唉……”心感人世起落,兴衰无常,傲霜枝哀叹一声。

笑笑道:“掌姐方才说受人所托,前往江南救人,不知受何人所托?”

傲霜枝续道:“你既已是画风门人,也是琼林一脉,我也不必隐瞒。我乃是受师伯言毕尽所托,前往萧园救人。”

“光宗言毕尽?”笑笑疑惑。

傲霜枝道:“琼林四部,琴棋书画。言师伯乃是书部首座,我的师父是画部首座,而景阳师伯,乃是琴部首座……”想起景阳师伯惨死,师父下落不明,傲霜枝潸然泪下。

****************************

笑笑于画风门休养三日,已见好转。是日,收拾好包袱,便要去闯荡江湖。

正值晌午,天已大晴,笑笑背上包袱,便要离去,走至花园,见到小四两在此,登时缩步。小四两跪下,磕了个头,道:“笑笑姐,今日是你生辰。”

笑笑心上一抖,勉力牵了下嘴角,道:“是么。那正好,今日便是我郑笑笑重生之日,再不被谎言蒙骗……”说话间,泪珠已落。小四两走上前去,道:“笑笑姐,我是郑余岩的儿子。你手中有剑,我站在这里,你便杀我,替父报仇,雪十年之恨。”小四两虽只有十三岁,说话间却像个小大人儿。

笑笑侧身,手扶花廊漆柱,道:“我的爹娘,又不是因你而死。你何苦自责?”

“当年,若非我父亲追杀,你一家人亦不可能分开。两代遗憾,皆是由我父亲所起。”小四两说话间,眼眶已红。

笑笑道:“郑余岩是受人指使……不怪你。”

“笑笑姐肯原谅我爹么?”小四两道。

笑笑摸摸他的头,凄然一笑,道:“我方才说了,当年他是受人指使,而非真正凶手;现下,凶手却还逍遥法外……” 说话间,叹气一声,道:“算了,跟你说也不懂,你好好活着吧。”

说罢,擦肩而去。未迈出三步,忽听小四两在背后叫道:“笑笑姐!”

“还有何事?”笑笑转头道。

花廊之下,小四两泣道:“笑笑姐,你连我爹这个仇人都能原谅,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原谅掌姐?”听闻此语,笑笑不禁一愣。小四两续道:“我们当时孤苦无依,若无掌姐抚养,只怕活不到今日,笑笑姐……你怎能一走了之。”

笑笑眉心一皱,转头步出花廊。

“笑笑姐!”小四两便又叫唤一声。

笑笑回身喝道:“你什么都不懂。”说罢,头也不回,匆匆离去。走至门外,只见一个弟子拿着一个包袱,道:“掌门让你带着。”笑笑接过包裹,沉甸甸的,想是不少银子,遂道:“我不要。”说罢,推门而去,提气上崖,躲在一棵树上,泪流不止。

小四两满面泪痕,回见傲霜枝,道:“我拦之不住,笑笑姐走了。”

傲霜枝立身窗边,收回视线,只道:“走了,也好。”说罢,回身道:“过几日,便是言师伯的生辰,我已备好礼品,笑笑不在,这次便有劳你送去了。”

小四两道:“我哪里也不去,留在掌姐身边。”

“你可是有任务了,怎能不去?”傲霜枝坐于桌前。

小四两低头,叹了口气,道:“掌姐,莫以为我不知道。景阳师伯惨死,七子师兄也亡,现下无人能可克制玄毒。那侯门正好趁势,踏伐武林。生死之刻,小四两便要在掌姐身边。”(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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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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