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纪(509)

下集-第十一章:寻访
孔令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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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王大炳和他的女儿(1)

回重庆后,按留给我的地址,给王大炳发出的信过了十天,便收到了他的回信。他在信上告诉我,自77年同老婆一起回到长寿后,当年她的女儿就出生了,第三年又生下了他的儿子,现在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家”就靠他像牛一样辛勤劳作,总算能图一个果腹,近年来他又自己打土胚,筑墙,建起了能让一家人遮风避雨的窝。

在盐源农场,大家因他的勤劳管叫他驮牛。信上告诉我,他原来的判决,是以叛国投敌作结论的,所以一直没有给他“平反”。对他来说,平不平反,反正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在那块土地上当牛马。

来信告诉我,今冬岁未农闲时,一定要到重庆来看我,一叙久别之情。

1982年冬天,我在蔡家场迎接了我这位患难中的兄弟。我怕他在蔡家车站下车后,找不到偏僻角落里的二十四中,所以预先和他约好了时间,他到蔡家场以后,我到车站去接他。

按照预定的时间我在车站上足足等了他两个时辰。中午时分,从车厢里走出了一位地地道道的“老农”。

他身穿灰色补丁的棉衣,脚踏绿色的解放鞋,由于终年的劳累和省吃俭用,那干瘦苍老的脸,高高突出的颧骨,颈项上黑黄的皮肤裹着深深的皱纹,下巴被树皮样干燥的皮肤拉得长长的,配以压得略弯的腰,榨干了油似的双肩。

那外形,酷似中共在四川成都大邑县的地主庄园,展出的两尊屹立门前呆望天空,手里柱着打狗棍的老农奴塑像。只是他那形像不是地主刘文采压榨出来的,而是中共强迫‘改造’出来的。

正在下车的他,手中提着一个沉重的麻布口袋。

他比我还小一岁,正逢壮年,但那样子好像足有六十开外了,我们大约五年没有相见,相逢第一眼我几乎没有认出他来,比之盐源他新婚的岁月,真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了。我连忙迎了上去,把他手中提的麻袋接了过来。

我们一边走,一边讲叙六年前,给我的母亲送信和带来一包瓜子的情景,指点着所经过的街道上那些没有变的地方。我说:“世道变了,现在已不是当年,吃的东西并不缺,你不该路远迢迢带这么重的东西来重庆!”

他说自己土里一点绿豆,算我对你母亲一点心意,他对人的忠厚可想而知。

我望着他的脸耽心的说:“你的孩子还这么小,你自己更要注意身体健康,不要太劳累,不要太节俭,留着身体是最大的本钱。孩子要你抚养成人,千万不要还像驮牛一样的干,身体拖跨了什么都没有了。”

算来他的大女儿已经六岁,小儿子才四岁啊!

说话间,我们不知不觉到了医院,因为他曾来过,所以并不陌生。

母亲早已在她的房间里等候了许久,今天特别买了很多菜。吃中饭时,她还回忆当年大炳送瓜子仁来的事,用她的话来说,当时在这个人间地狱里,他给我送来的不是普通的瓜子,而是一种生活的希望。

吃过午饭后,我俩便到二十四中我的宿舍里,在我的宿舍里,他住了三天,晚上便是我们促膝谈心的时候,我告诉了他去成都探看张锡锟家的经过,还告诉他我去潘朝元家,又去渔洞、化龙桥、大阳沟等地寻找陈力,皮天明,刘顺森的家。告诉他,由于中共的封锁失去联系的人寻找很难。

第二天,拿出了我写的片断给他看,看后他深情的说:“我可惜没有那个水平,也没有那个精力了,愿你能把我们在监狱里所遭受的苦难,特别是进行的反抗以及牺牲难友们的大无畏精神,如实写出来。”

并表示非常渴望我的文章交付出版,并且预约,成为我第一批的读者。

当我问到他眼下生活上的困难时,他说,这几年,原来的茅草房要从新盖瓦房,更换破烂的家俱和农具,给大人孩子添置衣被,平时秤盐打油、买种子化肥都需要钱。眼看明年大女儿就要开始读书,孩子们的学费全指望他在农闲时候替人帮工,换点力钱。

我看看他身上穿的补疤棉衣,便将我的衣服,翻出几件来送给他。看着他皮包骨头的身体,暗暗替他悲哀,这是一个经中共长期炼狱的“政治”犯。

不管外形如何,他内心里那一团熊熊燃烧的反抗烈火,他那棵赤胆忠心永不会泯灭。

临走时,我给了他一些钱,虽杯水车薪,解除不了他的贫苦,但总是我的一翻心意,叮嘱他明年岁未农闲时一定再来我这里,那时我写的片断就更多了。

从此以后,我和潘老,大炳一直保持着亲人般的交往,看到他们的信更使我想起狱中的经历。

远在长寿的大炳,除了隔一定时间给我寄信来,问侯母亲的身体健康,谈他的孩子们上学的情况。

直到1986年他才在北京的舅舅帮助下,在一所学校里谋到了一份烧锅炉的工作,以后每年秋收完结,他都要赴北京打工。

每次到北京去和归来,途经重庆都要来我家一聚,人虽穷而情谊浓,每次相聚如亲兄弟,除了拉家常也谈国内外大事,有时我们一起到潘老家共聚,畅谈。(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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