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纪实文学

末代贵族浮沉录(13)

第三章、叛逆的灵魂 (6~9)

在夏洞寺小学毕业后,新年临近,校长开始聘用下学期的教师,被聘用了的教师,下学期才有“饭碗”,因之其“生死争夺”之烈,被称之为“六、腊之战”。在寒、暑假期里学校是不发给工资的,没有了工作,也就没有了收入。生活尚且困难,“过年”也就成为了下层老百姓更大的难关了。

夏洞寺小学的国语教师余曼白,(解放以后成了自贡市颇有名气的剪纸艺术家,其剪纸作品流传甚广,文化大革命期间,因为诸多原因被迫投釜溪河自杀了。)当年很落魄,在《川中晨报》作校对,收入微薄,难以维持生计,便同时在这夏洞寺小学兼课语文。从“河底下”(自流井)要步行十多里来上课。还记得余曼白讲法国人都德的短篇小说〈最后一课〉的时候,讲得全班同学泣不成声,当然他自己也声泪俱下!这是我对于小学课堂唯一还记忆犹新的难忘的一节课。课文描述:一个喜欢跷课的小学生,那天又迟到了……他看见一些老人妇女都坐在教室的后面。那么严肃的,沉重的,认真的在教室里面听课……老师说。德国人来了,不准许我们再学习法文了,这是我向你们上的母亲的语言――法文的最后一课……爱跷课的小学生开始全神贯注的听课,法文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神圣,他悔恨自己为什么今天才发现这种美丽这种神圣呢,然而这却是法文的最后一课了。

对于这篇小说,当今有另种负面评述。但是在抗日战争那样的岁月里。余曼白讲得如此的动情。六十多年过去了,迄今还记得那课堂的情景!

有人说,一堂好的课,使学生终身难忘。确实如此!

此时新年将至.余曼白相邀一个姓郝的数学教师,(两个人都是王老五――单身汉)去找到了一个姓张的财主,提出为他家的公子、小姐作寒假辅导,以便使得成绩不佳的公子、小姐能够考上中学。而实际用意即能够在他家过个好年(新年)。张家欣然应允,因为张家的公子、小姐和我同班同学,那张家小姐已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成绩很差。当然求之不得。而那时候像这种有点钱的人家谈婚论嫁时候已经不再“女子无才便是德”了,已经开始要求讲究点“有点文化”的了。如果那小姐“小学都毕了业的!”比较文盲身价当然更高,“中学都读了一年的!”,当然身价也就更高了。

张家邀我一起参加那“寒假辅导”,自然是想为已近谈婚论嫁之年的小姐提高点文化档次。而又减少点开销。娘亦欣然同意。于是两家共同邀请余、郝二教师住到张家,两家共同负担招待费用。张家有座四合院很大的院落,四面是很大的橘子园。种植了很多很多的果树。那年月,任何水果都十分稀罕,价格都很贵,只有有钱人家才能享用,寒冬腊月满山遍野,一山连一山的橘子树上,缀满了又红又大的橘子。红绿相间景色十分美丽。我记得张家把红橘看得十分珍贵,只请我们尝过一次鲜,土老肥总是土老肥,就这德性。

也就因为这二十多天的辅导,使我受益匪浅。一九四二年二月,当时是春季招生。我考上了大名鼎鼎的蜀光中学。那时候喻传鉴是南开中学的校务主任(校长是张伯苓,以后任国民政府教育部长。)兼任蜀光中学的校长(蜀光中学是南开系列中学)……考上蜀光中学时候我十岁又八个月,我是夏洞寺小学当年考上蜀光中学的唯一。(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