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纪实文学

血纪(22)

上集-第一章:陷入阳谋的初生牛犊

第三节:灾难袭来(6)

终于有一天,陈思把我叫到一个僻静的教室,语气严峻地对我说:“你必须认真反省在大鸣大放中我的思想言行,包括与母亲的不利于社会主义的言行,也包括与马开先的言行。”他还说:“你要看清形势,争取主动,党的政策摆得很明白,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凡是在鸣放中有过错误言行的都要彻底弄清楚,予以批判帮助,决不能存在侥幸心理蒙混过关。”

紧接着他用严肃的口气警告我:“组织上已经掌握了你的情况,这次井口劳动没有叫你去,就是给你充分的时间反省和交待自己的问题,早交待比拖延好,不交代就等于顽抗,性质是可以变化的,希望你争取用人民内部的方法解决你的问题。”说完他给了我一叠稿笺纸,那纸就是一年多前在反胡风运动中曾用过的,用来让有问题的学生写交代的那一种。

我接过稿笺纸心里一阵紧张,现在,我终于不得不改变我原先的态度——置身运动之外而自乐了。

不久,我收到了弟弟给我的来信,告诉我是母亲叫它写的,他说母亲已在组织的监督下。周生碧警告她说,这一段时间不准向重庆大学写信。

我立即找到了那本《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小册子,翻到香花毒草区别的六条标准一一对照。我个人在鸣放中并没有在公开场合下发过言,更谈不上右派言行。

我不知母亲是不是犯六条中的哪几条。是分裂了人民、破坏了社会主义改造和建设、破坏削弱了人民民主专政、破坏削弱了民主集中制、摆脱和削弱了共产党的领导,还是损害了社会主义国际团结?

我想,即使母亲在鸣放中对父亲提出了几个政策上的疑问,也够不上这六个破坏和削弱的大罪呀。

至于马开先,她在鸣放时说了什么?党天下?教授治校?对照六大标准似乎只有涉嫌摆脱和削弱共产党领导那条了。

在我看来,纯洁无邪的马开先怎么也不可能同“老谋深算”、“阴险毒辣”的资产阶级右派扯在一起。这么一想,我紧张的心态开始松弛下来。但是,母亲忧伤的面容又浮现在我眼前。陈思的警告又使我的神经绷紧了。

从开学以来就一直没有见到阿先,我是直到在下乡劳动队伍中,才看到她的背影。看来,她是在故意躲避我了。她为什么一直躲避我?阿先啊,你可知道,我现在也陷入了麻烦。我是多么想你,多么需要你给我安慰和鼓励。(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