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的妹子:敤手叙事(14)去都城的路上

童若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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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09月21日讯】林中黄叶落尽,北风从雷泽吹来,重华老远遣来马车,叫敤手和象陪爹娘上都城。去都城路上,山水在马蹄下变了样。大块原野上,远树衬天穹云朵,老天大殿一般……

雪落了化,林子裸了嫩,老爹白发稀了,口里齿快落光。他一回回上山寻老树,造了琴挂壁上,咱们家壁上挂满乌琴。和部落老少不一般,老爹造琴来度量日夜。

聚落茅草屋一亭亭蘑菇般生出来,追着老巫嚷的娃儿拉拔大,生出新娃。聋老爹、邻家大娘入了土,光棍来荻作了爹,像娶了个头小,吼起来比娘响的嫂子。多了能吼的嫂子,娘吼起来力道弱了。我嫁了打猎好手,栗子发和夜结合为一的山布。

爹娘和象、嫂子过日子,一日老似一日。林中黄叶落尽,老天收回树上野果子,北风从雷泽吹来,重华老远遣来马车,叫我和象陪爹娘上都城。

“车毂辘硬邦邦,俺不遭这罪。”老爹对来人说:“天寒,老骨头禁不起。”

“大老爷子,尧帝封舜作摄政王,你面上抹千层油不过这般。一辈子没两回的事儿,不去怕你老人家日后心上堵得慌!”浓眉毛来人垂手立屋里。“舜让咱带来大花羊皮,路上冻不着。”

“舜他大大,咱都城兀达真俏,耍耍克!”来人腰上束白布,土音说得咱们耳朵打结。

“俺日月瞅不着,么也瞅不着,耍么?”老爹把杖敲地。

“老爷子,重儿盼哩!”娘腰背上添肉,髻蔫了,簪上雕只凤。背了脸她朝爹低吼:“你不去老娘去!”

咱们一家人带上山布猎的鹿角、豹皮,娘酿的老酒、我新烧的陶,坐马车上都城瞧久不见的重华、两个嫂子。临上车,老爹拄杖立大花马前长叹一声:

“俺上这大轮车怕是有得去、木得回。”

“磨磨叨叨!”娘提起红裳,来人搀上车。

前后护驾,四架马车上路

咱们坐上四架马车上路,来人骑马前后护住。娘一身鹿皮袄,怀里抱个酒瓮,蓬发随马步颠,插骨簪也不好使。“车毂辘楞大,俺脚够不着地!”娘坐车上喊。

老爹裹一身羊皮袄坐车上颠,膝上搁新造的琴。这琴多几根羊弦,老爹唤它瑟。

“俺弹的曲是天神传的,没哪个王听得!亏他是俺娃,古木造一瑟,弹一曲凤凰也飞来,叫银知晓俺瞽叟不是枯老木。”老爹手抚安了弦的黑木,抬头朝天嚷。

去都城路上,山水在马蹄下变了样。大块原野上,远树衬天穹云朵,老天大殿一般。泽边大群白、黑水鸟嘎叫,大雕展翅绕树飞,忽儿冲下,锐爪子扣野兔翻身攀上天。尖耳朵黄花鹿原野上奔,黄眼睛狐狸跑马车前,眼一眨,一忽儿窜入草。

“这一路象多,卷鼻子把树儿连根拔。甭瞅这像二不愣的,怒了它可猛咧。”来人指树下卷长鼻子食叶的野象。

咱们一家人前后奔,土包子出山瞅什么都新奇,忘了车轮子颠得疼。我穿山布猎的大狸皮裁的袄,抱上大陶盘,青布缠发上兜一头一脸风。像肥重,怀里抱一对大鹿角落咱们后头。

“天高了,草味浓。气凉,山泉一般,吸了舒坦。”瞎老爹鼻穴猛扇。

“那——是山?比俺们那山,这山直是神!”娘瞅天边大山,吐了吐舌。

“壬女,给俺话话,这山么样?可有天高?”老爹朝一头兜来的风嚷。

“说你没福,神来眼前瞅不着。你想神么样,这山便么样,一分不少。俺说不来,青的哩,没瞅过这青!”娘回头瞅我一眼:“敤手画出这青,老娘不磨叨,随你画!”

“舜他爹娘,这是太山!”老车伕头上盘墨青布,回头喊一声。“自尧登山顶上便唤这名。昔日人唤神山。”

“唤神山好。”娘口里咕哝。“做了王,四处给山、海名儿?”

“山上狪狪吼一夜,不知是兽吼、是风沙鸣。黑里马儿奔山脚下,鼻穴直吐噜。”老车伕扬鞭赶马。

洪水漫天边,上筏渡恶水


绘图 ◎ 古瑞珍

奔半路,地叫大水吞了,望去一片空茫茫浊水接天。咱们立地上呆瞅,大水从脚下直漫到天边,望不到头。水和地一般黄,矮树浮水上,瞅去心上发虚。秃头鹰盘天穹嘎叫,日头一忽儿暗下。

“地叫大水吞去。”老爹坐马车上,仰脸朝天。“山崩了,山兽一窝窝淹水肚里。”

“舜他大大,大水挡不了咱。”浓眉毛来人说着扶爹娘下马车。

矮车上的筏推水上,大轮车卸下拿长藤捆牢,大马一匹匹牵上筏。“舜他爹娘,仔细。”来人把爹背上,把娘、我和象搀扶上筏,“嘿吆!”一声,撑竿离了地。

水浊,冷风吹水上不比吹地上,透腥味。水上浮枯死树,枒上缠一团团朽叶、长藤。死山猪、黄花鹿、大象浮水上漂,湿毛丝丝贴大肚上,泡久了叫不出啥色。井口粗老树干漂水上,上头趴只脱毛瘦狐狸朝天瞪黄眼睛。划一阵,大皮鼓浮前头,划近了瞧见是赤身死人,皮涨得黑紫,发黑藻一般浮脸上漂。

洪水漫天边。日头挂天上,鸟蛋黄一般。大轮车捆筏上,水食得深。来人护住老爹,老爹抱琴蹲着不动。长竿一下下划水,冷风侵身子,头瞢得慌。秃头鹰盘头顶上,大马翻眼白甩脖子嘶鸣。来人牵紧缰,防马落水。

“舜他大大,包害怕,这水有穷尽,不多时便是地,踏上心实在。”浓眉毛来人蹲老爹身旁,把大花羊皮披他肩上。老爹肩骨瘦,冷风里打颤。“咱随舜奔四方,大水瞧多了。”

“风直透银心。”爹低声说,把大花羊皮拉拢。“你叫么名?”

“咱唤积麦。人唤黑眉二狗。”积麦两只臂抱膝上,眼望大水。

“水毒,莫吸气。水里淹牲口、大山兽。”老爹面朝水说:“银。”

“大雨连下几日,天裂大渊,黑凄凄一片。”积麦瞅面前浊水。“咳,大水把地夺了,老天惩人哪!”

“舜他大大,你没听天上打雷,山兽吼似,恶水黄舌头一卷,牲口卷没了。啥都没了。”来人把竿探入水。

娘弓腿蹲筏上,蓬发风中飞。“大水下可有食银水兽?”

“舜他娘,洪水便是头大猛兽,哪有啥食人水兽?”大尾巴黄狼水上漂来,积麦拿棍子推去。

筏泛大半日,大水没尽头。像披大熊皮,人熊一般立筏上。一旁筏上立大马,筏沉,马脖子扯紧缰,黑瞳子惊惧地瞅茫茫大水。像粗臂抱胸,面朝大水问撑竿来人:

“这水上木个东西南北?”

“像叔,包忧心,咱识路。”来人朝象笑笑。

“前头便是地。”老爹闷声说。

“吆,舜他大大神咧。”积麦笑了,露一列黄板牙。

“俺闻狗吠。”老爹低声说,把大花羊皮拉紧。

话才说完,远方土丘浮水上。划了一阵,高低矮树立水中,土黄狗蹲岸上舔水,见了筏“汪汪”吠。汉子头缠黑布,涉水拿竿子捞漂树干。

“伙计,哪来?”汉子隔水喊。

“东山。”来人嚷回去。

“克哪?”

“都城。”

“末远?一地恶水。”

“不怕。这路走多嘞。”

神气的大屋,舜居舍

上了地,大马套上车朝前奔。丘上褐色草、灰枯树纠一地,枝丫上卷干叶子、挂串串枯黄草,树干上一道道齐头水痕。土湿,吐腥味。

“水退不久,怕瘟。”来人骑马上疾奔,马车大轮子地上蹦,咯啦响。

山丘上遍地大树、荒草,树下怪石中爬藤蔓、长虫,大气漫朽味。马车奔半晌,大树下几间矮茅草屋,屋壁上一道人高的黄水痕。浊泥淹上屋旁粮地,地里几堆粮灰,黍、麦烂一地。地下山兽蹄印、鸟迹和人脚印交叉,枯草败了披地上,凸肩骨牛羊低头跺步。汉子持长棍走路上,瞅一眼马车垂下头,赤脚上一腿毒疮。

“水遭多了,狐狸、狼入牲口圈,大雕抓鸡、兔飞了,人看了不嚷。心死了。”腰上围白布的来人一挥鞭,劈上呲牙红眼大黑狗,狗哀嚎一声,夹尾巴溜远去。

马车奔半晌,土干透,草、树活了,茅草屋在树下列方阵、围井绕,蘑菇一般。一路奔,圆草屋变了方草屋,牲口圈里圈牛羊也圈花鹿、猪。人、畜眼珠子兜转,拔腿追马车跑。大塘上浮绿萍,花翅野鸭一路划水、一路钩脖子食萍,食出一道青水。马车奔过大塘,聚落围井绕,中间一空地。祭祀屋立方草屋当中,大得吓人。

“这聚落敬天,献神灵的大黄牛耳朵、肚下,一身毛金黄金黄。”积麦骑马上朝咱们比划。

山丘上聚落一晃,女人腰围青布,发披脚肚子。衣裳多是素的,女妮衣上画日月、鸟,娃儿一地跑,屁股冻得青紫。汉子絮发似盔,黑乌乌罩头上。丈高枯树下,一人发披肩上一脸刺须,野人般蹲路上,大马奔来不让,眼眸子直钩钩瞅。

朝西奔,原野连一片。发絮盖一头一脸的少,梳髻的多了,老人编辫子盘头上,女娃脸污着,头上插朵花。汉子乱絮上立矮髻,活似麦秸垛头上系个包,瞅去惹人笑。马车奔过,地里汉子、井边女人抬头愣瞅。女人提水罐,头上裹布赶猪路上走。汉子牵水牛赤脚路上跺。马车一路奔,我睁大眼瞅人,咋也瞅不足。

路上粮地多了,麦秸垛一垛垛立地上。地里牛犁田,汉子持棍跟牛后头一扑一跌,腿不听使唤似的。有人挽裳、提篓,一步步在地里播种。朝西走,地里苗尖冒出土。

“这儿牛角横着长,石刀一般。”象朝地里喊。“犁忒笨!”

马车打个弯,眼前立大青山,山下一片大牲口圈。“瞧那大屋,神气的!”娘朝远方大屋瞅,眯上一对锐眼。

马车奔过牲口圈,长耳朵黄花鹿、细腿小鹿卧地下,一地白羊羔、花乳牛、大黑牛、花马、大栗马低头食草,牲口直撒到天边。牲口圈一旁,方长大屋山岩般立地上,高屋顶上黄茅草齐齐垂下。老松风中展墨青枝丫,枝丫上一窝窝大鹊巢。大鹊飞屋顶上、立檐上扑翅,啾啾鸣唤。

“眼前便是舜居舍!”积麦扬鞭朝大屋指。◇

本文转载自《新纪元周刊》第189期【创造】栏目 (2010/09/09刊)

本文连结: http://mag.epochtimes.com/gb/191/8477.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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