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迪:三伯的喪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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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8月2日訊】三伯魂歸天國差不多有一年了,儘管他的兒子是個身價上億的富豪,他也盡全力妄圖活過一百歲,但天國召喚實在是軍令如山,他還是依依不捨的離開了這個永遠只屬於權貴人家的人間樂園。

其實我說的三伯並不是我的親三伯,只是他的高高祖和我爸爸的高高祖是堂兄弟,按理說應是個超遠程的堂三伯了,那我為何用《三伯的喪禮》來為文章灌名呢?草!這樣的權貴之人我不去巴結他又去巴結誰呢?這的確是個嚴肅且又高深的大問題,再說在三伯前加個 「堂」字多不雅觀,多影響我親權貴高大形象。

三伯的二兒子還沒有發達之前,他家和我家一樣都是窮的叮噹亂響的,儘管他家的祖墳冒青煙後就和我家疏遠了,但他富可敵縣的家財曾經給村上許多貧困家庭點燃了希望,儘管僅僅只是希望,曾幾何時畫餅也能充飢呢,所以這個故事將是一段不朽的回憶:有人根據中國特色給村上的村民算平均財富,我三伯家和另一戶人家的總流動資金高達三億,而村上只有十八、九戶人家,草!理論上我家也是千萬富翁了!

所以本村和鄰村的六七十歲老爺爺老奶奶們見到兩戶富豪家中的三歲小男孩也趕緊叫聲大爺的,沒為什麼,只是幻想著富豪們心情暢快時不小心的打賞三頭幾百塊錢過來用用。於是我們這些姓胡的也沾上了光,優越感由此而生,別說我們自己走路的樣子棒極了,就連溝渠也為我們這些姓胡的翻起尺把高的水浪。

治喪委員會主席倫先生說:「胡爺爺的一生是偉大的一生、光輝的一生、正確的一生,胡爺爺是胡家光宗耀祖永恆的學習榜樣!」

其實三伯沒有像治喪委員會主席倫先生說得那樣的偉大光榮和正確,他只是生了一個偉大得、光榮得、正確得無以復加的兒子。三伯的兒子算遠點又算遠點還算得上是我的堂弟弟,光這一點就使得不少人對我羨慕得直流口水。所以咱胡家的親人就為了在三伯的後事中取得個體面的辦事權而爭個死去活來。可恨的是那姓倫的小子竟然當上了三伯的治喪委員會主席,不過這主席的位他是當之無愧的,倫先生本來就是我的堂弟弟的娛樂博彩公司的總經理,有過並且以後一直都會有的汗馬之功和勞,據說在五百年前和那個鼎鼎有名的廣東倫文敘還是遠房親戚呢!光是這個來頭就使人望塵莫及了。關於這一事件,我們胡家深深地感覺到受辱蒙羞,肥水直直的流入了這小子的責任田里。

晚上九點多了狂風驟雨還在進行著,百多號人坐在三伯門前的特大雨蓬下的椅子上。十天前三伯的門前空地還是一塊野草叢生的積水爛泥地;三伯在孫文市的最高級醫院搶救了近兩個月,最後醫生建議堂弟將三伯接回家中準備辦身後事;當村民們知道三伯要回老家時,個個齊齊動手把爛草地變成了水泥地,並未雨綢繆地在空地上搭起了一個特大的帆布雨蓬,各自從家裏拿來了椅子和飯桌。我小心翼翼地收起雨傘並將他放在三伯的門旁,依舊地走入三伯躺臥在的大廳裡,我叫了三聲三伯,他似乎點了點頭,我摸了摸他的手手還是有點餘溫。我看著這個快要消失的生命莫名地湧出了悲哀,當然這悲哀是為我自己而湧出;上天能給予人類公平的唯一只是死亡,不管高尚鄙賤、富或貧。我不知道我眼前的三伯還能不能記得起我,如果他還能記得起我,他還會認我這個落魄而又天天給惡人們追殺的世侄?這不想也罷,傷心的總是自己。

用心語和三伯說了聲保重,於是我走出了三伯的家來到了大雨蓬的「空地」,我用我那呆滯且潦倒的眼光去掃瞄那人頭攢動的眼前景觀,沒為什麼,我只想找一個空座位。經過我幾分鐘的努力我終於在最偏僻的角落裡找到了一個空座位,儘管我不熟悉空座位旁邊的人,我還是忙不迭的坐了下來,憑我的第六感官我知道我今晚要守夜了,因為三伯可能就在今夜離開人世,我不敢奢求別人施捨,為的只是血濃於水,儘管我不知道他們會否嫌棄我。

狂風驟雨還在不屈不撓地橫掃著,特大雨蓬似乎也沒有太大的作用,三盞兩百多瓦的電燈泡也隨著風起舞;這時我己經分不清村民們臉上流淌著的是雨還是淚。不管怎樣,村民們也太疲累了,他們當中有八成多的人己經是第九個通宵了,不知道他們的臉和眼睛是流淚流腫了還是捱通宵捱腫了,反正都是腫了的,誰也看得出,絕對不會是林妙可。

夜晚十時多了,夜餐也來了,送夜餐的夥計們的汗水混著雨水拚命地從衣服中傾瀉出來;據堂弟說每天花費在這些村民的吃用都在兩萬多元,還是做有錢人瀟灑,我這些窮光蛋就慘了,平時就算要花費一毛錢也要苦苦的考慮兩三天,倒!看來我們這些窮人連去死也是個極大的難題。夜餐在劉翔的短跑速度中勝利完成。聽天氣預報說今晚將會有強颱風,這風球在下午四時左右在陽江的某地登陸,所以村民們議論紛紛說孫文市的黑白兩道今晚不會來了,話音未完村道上的喇叭聲響個不停,聽說每天晚上從孫文市來的公車和私家高級轎車足足有兩里路長,光是公檢法的公車就有裡把長。真風光!

十一時三十分了,驟雨依然是不屈不撓的橫掃著,聽說今晚的潭江絕對要發大水了。這時我的堂弟在村書記的陪同下向我這邊走來,我連忙站了起來,深深的向他倆鞠了幾鞠躬,說真的,這樣的鞋我該擦,況且這樣的機會也不會多;坐在我身旁的幾個人都站了起來給他倆讓了位。

村書記先說話了:「小胡哥,你也坐。」我年紀比他大一個年輪呢!好在他還在小胡的後面加了個「哥」字,要不我可能要發難了,記得我來的時候還喝了半斤的水酒來壯膽呢!最後我還是恭恭敬敬的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

「最近還好嗎?」堂弟問我道。

「還是老樣子,老不死的樣子。」我的眼睛不敢直面他,因為我太那個了, 「太那個」是什麼意思?不要追問了,給我點面子吧。

「我猜你也好不到哪裏去了,」堂弟的樣子很嚴肅,比我爸爸還像爸爸,「恕我直言,平生我最憤恨的是仇富的人和你這種不是作協的人而又偏偏在網絡傳媒中寫文章的人,寫文章是作協裡作家們的事,你算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不老老實實地賺點錢!」

「我……,」我想說點東西,但終於還是沒有膽量說出口。

「其實這個社會是最公平的,你說什麼聞紙樹油!我以前是什麼樣子的你大概比村書記都清楚吧!我還不是一個農民?」他遞給我一枝我從來都沒見過的香煙,「你也該醒醒了!其實我們這個社會和這個國家比任何社會和國家都來得公平、公正和公義,你我的起點都是一樣的,為什麼我發達了你卻還在發夢話中窮困潦倒?關鍵是我奮鬥和努力過了,而你卻沒有!」

「達影哥所言極是……」村書記把打著了的火機送到我面前。

「我不急抽這煙,這煙太好了,我要留作紀念……」

「留作紀念就不用了,這煙才兩百多一點一包,你連這煙都抽不起真是給我們胡家丟臉,給我們中國人丟臉!」

「達影哥所言並不過份,所以你以後要努力的賺錢,賺了錢就到達影哥的娛樂場所或其他的娛樂場所盡情消費,盡情的享受人生。」村書記妙語連珠,唾沫橫飛,「放下筆桿子,想盡辦法去賺錢,要使你這次人生不枉來呀,寫什麼作呀?寫!弄得大家都神經緊張了,村上的治安員光是趴窗口監聽就辛苦死了!為何不去好好的珍惜這個可愛的和諧社會?」

「是了,說起監聽,警區的監聽臨視設備也是村上的富豪們自願捐款購置的,當然我也出了不少錢,你不會怪罪於我吧?」

「我哪裏敢怪罪於任何人,我也怪罪不起,再說你們這樣做也是為了這個和諧社會變得更加和諧。」

「如果你真的這樣想就好了,」堂弟臉有喜色,「你應該知道,潭江正在發大水,並且河堤也快要承受不住了,村書記寧肯放棄在河堤上指揮搶險也要到我家裏來看望和關心我的父親,你能有藉口說這個社會有半點的不好嗎?關心群眾他們做到了,也做得很合理,你身為胡家的一分子,你也沾了光了……」
「我……我……正聽著……」

「小胡哥,我和達影哥要說的話都說了,只有一個希望,希望你能悔過自新、懸崖勒馬、不再要讓胡家蒙羞……」

燈光在風雨中閃爍著,人們在緊張的呆待著……

這時倫主席走到人們中間說,「胡爺爺恐怕今夜就要走了,聽說胡爺爺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是颱風驟雨,胡爺爺這麼轟轟烈烈的人生必定會在轟轟烈烈的風雨中走完他最後的一程,道士先生說如果胡爺爺今夜走了明天白天準會天朗氣清,因為胡爺爺會在下輩子走上更光明的前路。」

「這麼富有,才八十多歲就走了,多可惜!」人們在議論紛紛。

「胡爺爺什麼山珍海味和飛禽走獸都吃過了,光是他家的魚翅就比一家中型食品批發部的粉絲還要多!至於嚐試過的十五六歲的女孩子連他在清醒的時候也記不清有多少了。」

坐在倫主席旁邊的兩位四十歲多歲的光棍漢當聽到倫主席說到「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時也竟然來了興奮,「YES」聲如同做愛高潮時所發出的興奮呻吟,說實在的,也該是他倆興奮的時候了,都是胡氏家族的人,都借了光,如同給別人看門口的狗認為他自己也是統治階級的想頭同味。
村婦們的心在滴咕著:這才是真的漢子,這才是不枉此生……

時間在一秒一秒的滴答著,看樣子如果三伯能捱得過今天那麼那些村民們和胡氏家族的人就很有可能捱不過明天了,他們畢竟不是鋼鐵打造的,連這個晚上他們當中已經有八九成人是連續第九個通宵了。

忽然從三伯的房子裡傳出了淒厲的哭泣聲,我知道三伯應該是走了,我看了看時間,還有十五秒就是零時了。人們不約而同地站立了起來,臉朝三伯的房子卻是垂著頭,在垂著頭的人群中我隱約地看到了他們的心願和希望。

這時倫主席從三伯的房子裡走了出來,當他跨過門檻時不小心跌倒了,我看不到不小心跌倒了的倫主席伏在地上,只見到他在水中掙扎著爬起來,這時我發現雨水己經浸過了我的膝蓋,村民們都知道潭江的江堤己經是被大水沖垮了。

從水中爬起來的倫主席悲傷的站立在水中沉痛的宣佈:「偉大的、光榮的、正確的胡都能先生,本村第一個先富者胡都能爺爺於公元二零零八年九月十三日二十三時五十九分三十九秒不幸逝世了!……胡爺爺的一生是偉大的一生、光輝的一生、正確的一生,胡爺爺是胡家光宗耀祖的永恆的學習榜樣!他那勤勞勇敢的大無畏精神永遠是我們這些待富者們學習的榜樣!……現在我本人謹代表胡家宣佈:明天中午胡家在北飲酒店設宴款待各位,報答各位在這十天以來的感天大行動,胡爺爺於明天下午一時正出殯,在坐的各位很多都是第九個通宵了,為了不使大家的身體受到傷害,我謹代表胡家懇請大家回家休息……」

沒有豪言壯語,更沒有人民軍隊中那種「報告首長–我能行」,絕大多數人選擇了站好最後一班崗。
本來我是想回家休息去的,看到大家都這樣奮不顧身的留了下來,我也不能讓別人小看,更不能功虧一簣,說不定過了今天能得到一頭大水牛也不一定!

水退了,雨也停了,太陽從東邊的天邊伸出了頭來,我第一個從飯桌檯面上抬起了頭,因為我整夜未眠,我每秒都在想著如何致富,如何光宗耀祖。

早餐如常的準時運到,與往日不同的是今天大家都沒胃口,往日不出三分鐘就能打掃戰場,今日卻剩下了三分之二的浪費掉。我想大家都太傷心了吃不下。其實我還能吃上兩碗早餐,我早上不吃飽是為了留著肚子吃中午的那頓,大家誰都說中午的那頓絕對肯定是空前絕後的豐富,我能虧對自己嗎?不能!因為我窮!儘管你讀到這裡會說我市儈。

吃完早餐,女人們都哭腫了眼睛,男人們都淚流滿面了,我的眼淚卻是擠也擠不出半滴!這樣是不好的,平時我看幕悲情電視劇也在兒女們面前流淚到半死,可在這關鍵時候我卻如此這般!草!我知道我不能發達的其中一個奧妙了。正在這緊急關頭,我見到了我的黃面婆(我太太或我老婆的雅稱),她把我拉到角落裡,從褲袋裡摸出了一盒「清涼油」惡狠狠的衝著我,「草!怪不得你發不了達了!你拿著它看著辦吧!」

「清涼油」的妙用使我淚眼也淚腫了,我不得不跑回家洗眼睡一會。當我醒過來了的時候己經是中午十二時十一分了,唉!我真的是成事不足敗事在余!

我趕緊的五步當成半步跑,颱風過後的天氣是很清涼爽快的,我卻是大汗淋漓!太丟臉了!

我趕緊的走個座位坐下,拿起筷子就看準那些大塊大塊的肉夾,吃得急汗流得更急,這時我聽到服務員在輕罵,「這些人應該三天沒吃飯了!」

四台三匹的冷氣機正在瘋狂的吹著冷風,而酒店的地面全被大家的汗水澆濕了。

火葬場的六輛四十多座位的禮賓車和四輛自備的大巴士停在村上的門樓外面。

胡家的親屬親戚護送三伯的遺體離開家門後就爭先恐後的往禮賓車上擠,近千號的人馬只有四百多個座位,不爭先恐後、不擠能行嗎?

我和我的黃面婆有幸地擠上了車,雖然車內的汗酸味幾乎令人窒息,但好歹有機會來顯現自己對三伯的種種真誠和懷念。

追悼大廳內水洩不通,很多親朋戚友都在追悼大廳外分批輪候瞻仰三伯的遺容。

聽火葬場內小賣部的工作人員說:這是多年以來難得一見的壯觀場面,以往死個高檔一點的人民公僕也不見得是這種場面,不同的是這次喪禮還能見得到三五幾滴真誠的淚水。

我正在洗耳恭聽……

他接著又說:如果每天都死上一兩個這樣的有錢人或有權人,我們的生活就會得到更好的改善。

草!他的思想有嚴重的問題了,分明是在仇視權貴!我想這種人應該接受熊貓們的請茶之禮,權貴的人都死光光了我們這些窮人不是要喝西北風?

久聞殯葬行業是壟斷中的肥水田,肥水都快浸過頭了,卻從來都是鐵價不議。不想和他爭論這些,免得他高興時說聲:歡迎下次再來。

太陽快要下山了,喪禮才結束。人們拖著勞累的身子慢慢的向原先來時的禮賓車走去,這時我看到了他們真正的愁容,一日四餐的日子就這樣結束了,這個村子裡還有誰會死得這麼風光!

胡迪,2009-8-1,於新會崖山風雨樓(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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