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遠:天鵝絨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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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0月30日訊】米克洛斯.哈拉斯特寫道:「彌爾頓有一種天真的自信,對他來說,全盤審查既引人厭惡,也不可能實現。這種看法一定讓今天的很多人倍感荒誕。」

  這是一九八零年代初的匈牙利,米克洛斯是一位異議作家和活動家。他指的彌爾頓正是那位著名的英國詩人,除去《失樂園》以外,他還在一六四四年出版了小冊子《論出版自由》,其中充滿了對人類渴望自由的信心。

  但在米克洛斯眼中,這種洋溢的信心在此刻的匈牙利已不存在。經過了將近四十年的社會主義運動之後,藝術家、知識份子已經發展出一種新的心理模式——「審查不再僅僅是國家的干涉。一種新的審美已經形成,審查者和藝術家相互擁抱、糾纏在一起了。它不再是過去的批評者想像的令人作嘔的審查方式。國家已經教化了藝術家,藝術家也把國家當自己的家園。」

  將近三十年過去了,柏林牆也已經倒塌了二十年,很多中國藝術家和知識份子站出來繼續驗證米克洛斯的判斷。「審查?什麼審查?藝術家在中國享有極大的自由」,作家鐵凝對《明境週刊》的記者說:「我們期待在法蘭克福的自由交流。」 鐵凝是中國作家協會的主席,這個協會大約有七千名成員,他們仍可以每月領取到津貼,儘管它的數目僅僅是象徵性。但是,象徵性卻不意味著不重要,它表明瞭誰依靠著誰。而在九月中旬法蘭克福的一次研討會上,黃平說他主編《讀書》雜誌十四年來,從來沒有遇到來自權力部門的干涉。莫言和其他很多著名的朋友,在看到戴晴、貝嶺等到場後,集體性的退場。這是官方代表團對異議作家的抗議。

  現場的細節已難還原,但法蘭克福的書展,最終變成了一場鬧劇。它是中國的藝術家與知識份子生存現狀的一次集中展現。是的,我們已不再身處毛澤東時代,藝術家僅僅是黨的意識形態與最高權力的工具。你也可以為鐵凝、莫言、黃平作出辯護,他們只是被迫之舉。他們當然不至於「天真」或「愚蠢」到不瞭解中國的現況,或許私下也會對戴晴、貝嶺心生理解,檯面上發生的一切這僅僅是一種「表演」,他們在「表演」自己對官方立場的支持。

  在過去的幾年中,中國正在進行一場重新國有化的運動。中央企業吞併私營企業,青年人拚命要考取公務員,國家主義擁擠入公共生活,娛樂明星爭先恐後的為國家唱讚歌,而藝術家與知識份子則為政府的文化控制而辯護。

  這個國家已發生了變化。它不再是貧窮落後,也不再是徹底的自我封閉,它也不要求每個人都過清教徒的生活,或者一言不合就把你關入監獄,讓你感慨「我愛這個國家,但這個國家愛我嗎?」……這個國家變得強大、富有,它在全世界激起談論和好奇,它可以委任你作它的代表,給你提供大筆金錢去週遊世界;它也可以向你展開市場,讓你頻繁的出現在媒體和公眾面前,收穫一個藝術家渴望的認可,享受到種種便利和自由;國家比昔日更慷慨了,但是它也有某種原則,其實也談不上某種原則,它只是某種模糊的地帶,如果你觸碰了這些地帶,它不一定立刻用某種殘暴的方式懲罰你,他甚至仍然允許你繼續寫作、繪畫、拍電影,甚至允許你把它們在國外出版、展出和放映,但是不要抱有希望它能被本國的觀眾看到。它讓你成為自己家中的流放者,很多時候,你生活在這裡,描述這裡的一切,你周圍的人卻對此一無所知,國家已經製造了足夠多的噪音,讓你的聲音輕易的淹沒其中。

  是戴晴說的吧,你在中國可以讀到任何東西,但很多人根本不知道這些書的存在,我們有了互聯網,但它沒有帶來太多的改變。如果你想在中國出版,作家知道哪些歷史和政治題材是敏感的,他們會繞過去,出版商都是國有的。戴晴說的對,二十年前她在中國無人不知,在過去二十年中,她仍舊勤奮的寫作,四處活動,但是年輕一代已經很少知曉她了,她只能停留在一個微小的國際社區之中。而那些沒有她幸運的作家,甚至連國門都沒機會踏出。

  戴晴的話只有最後一句稍有出入。事實上,中國很多出版商已是私人企業,但它們必須向國有出版社購買出版權。這些私人出版商或許比國有出版社更富有、更高效,但它們僅僅是寄生的,他們的商業權力不足以和政治權力做出哪怕稍許的抗衡,這既是真實的現狀,也經常是自我恐嚇的結果。或許,這也是那些退場的作家與學者們的感受吧,他們的名聲、自由、讀者似乎都脆弱不堪,他們比二十年前得到得更多了,也因此更怕失去。

  《天鵝絨監獄》,米克洛斯.哈拉斯特的書有一個讓人難忘的名字。它仍是監獄,但是天鵝絨的表層,讓很多人覺得溫暖和舒適。然後,我們躺在天鵝絨上一起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謊,一起其樂融融的表演。這些謊言是新的黏合劑,讓這本已脆弱的監獄更加牢固。

《亞洲週刊》二〇〇九年第四十三期
(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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