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林斯班也在1997 年遇到他自己的「那隻羚羊」。1996 年12 月時，美國股市飆漲，他發表了一場演說，宣稱股價上漲過快。他警告美國股市已陷入非理性的繁榮。
幾天後，股市因他發表的談話而下跌。不過，在接下來六個月內，美國經濟快速成長，通貨膨脹也維持低檔，股價繼續快速上漲。當時有愈來愈多主流經濟思想家指稱，溫和的通膨證明這一波令人訝異的快速成長並未製造剩餘。
到1997 年6月，葛林斯班也接受了逐漸擴大的共識，並讓這個共識成為新的約定成俗觀點──美國經濟已創造一個新的最高速限。拜電腦科技所賜，我們已進入一個「美麗新世界」。股價
不算超漲，只是反映未來情況。當時輿論宣稱股市大漲只是預先反應分析師尚未得知（但即將就會知道）的情況；一個前所未見的「大繁榮期」即將展開，而通膨將維持最低水準。
接下來三年，美國經濟確實欣欣向榮。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在那段繁榮期，儘管美國失業率降到1960 年代中期以來最低，但通膨反而下降。就所有經濟學家的定義來看，「不會產生剩餘的繁榮」簡直就是極樂世界。當時的情形看起來，我們真的好像已經進入一個美麗新世界。
不過，我們也都知道，那次繁榮終究還是崩潰了，那斯達克下跌將近80 ％。科技投資大幅降低，而「美麗新世界」的說法完全被深度衰退的恐懼取代。
葛林斯班被迫大幅調降隔夜拆款利率，好讓整體經濟免於受到科技業的崩潰而受傷。2002 年時，有愈來愈多人開始質疑這種善意忽略資產市場的政策，不過那種態度並沒有維持太久，疑慮很快就消失。
為何主流思想家未能記取1990 年代資產榮枯循環的教訓？無疑的，2001 年美國經濟明顯只是溫和衰退，這好像證明至少很多約定成俗觀點是正確的。
如果溫和衰退是我們為1990 年代的破紀錄超長成長期付出的唯一代價，葛林斯班和主流思想家的看法大致是對的。
儘管最後景氣並沒能維持永久的榮景，但卻得以維持了最近一個循環才開始出現的「長期擴張／溫和衰退」型態。箇中的啟示看起來好像很簡單：將通膨維持在低檔，除非金融市場需要援助，否則不予理會，安心享受「大穩健期」的榮耀。
以穩定經濟前景為目標的模型
物換星移，葛林斯班的繼任者伯南克在2008 年10 月宣布資產市場必須列入聯準會的「可能引發不穩定的剩餘」黑名單。為什麼？很悲哀的是，成就這個改變的並非意念的轉變，而是「大穩健期」的結束。
金融危機與實質經濟緊縮的深度與廣度著實驚人，這讓人不再相信政策制訂者手上握有什麼魔法公式。伯南克在2008 年動亂期間對華爾街角色的讓步，只不過是一種識時務者為俊傑的態度罷了。
不過，究竟哪個方式才能真正駕馭美國與世界各地其他經濟體？要真心改變我們對此事的看法，對經濟的根本想法一定得改變。
本書前兩章主張金融市場有可能成為導致實質經濟陷入不穩定的主要源頭，主流思想必須接納這個不證自明的事實。唯有如此，政策制訂者才可能找到重塑貨幣政策的途徑。
儘管2008 年全球經濟發生慘烈的大屠殺，但我認為絕大多數的主流思想家還是會抗拒這個改變，這點無庸置疑。
誠如我將在第13 章詳述的，將金融市場動盪視為經濟循環的驅動因素，將會製造出讓多數學術界經濟學家（包括共和黨陣營與民主黨陣營）頭痛的理論問題。
不過，經濟思想史清楚告訴我們，當經濟環境破壞約定成俗觀點時，就會有新的思想架構成立，而目前當然是那樣的時刻。
支持「維持現狀」的人該如何解釋2008 年的危機？根據主流理論，這次經濟景氣下滑要不是因通膨上升造成的動盪所引發的，就是因經濟體系受到意外衝擊所致。主流思想家當然確實受到2008 年的事件衝擊，但即使受到驚嚇，他們還是辯稱他們所認知的世界運作模式仍毫髮無傷。
聽聽歐洲央行（ECB ）代表的演說，一切好像都很健康。我將他們的後危機評論做了彙整，大致如下：
2008 年的危機是一次性的金融市場衝擊，它改變了經濟活動與通貨膨脹的展望。我們正根據目前的情況做出回應。
然而，未來我們將重新聚焦薪資和物價。我們認為我們採行的政策很成功，故而做此評估。
因為儘管2008 年的打擊非常大，但基本上它是無法預測的。簡單說，它只是晴天裡突如其來的一個霹靂罷了。
不過，明智的經濟旁觀者現在應該知道那根本是堆廢話。接近2008 年時，全球各地處處存在著顯而易見的金融剩餘，和1980 年代的日本、1990 年代與1920 年代的美國如出一轍。貨幣政策制訂者必須終止他們善意忽略資產市場的政策。
顯然的，幾十年來主流思想面對的矛盾（最後引發2008 年危機）是：一般商業界的黃金成長局面會導致華爾街從事可能造成動盪的活動。
早在「黃金經濟」一詞被發明出來的幾十年前，明斯基就對此了然於胸。明智的資本主義者應該堅持要求主流經濟學家和政策制訂者，將明斯基的見解納入他們的思想中。這樣一來，他們才能幫助我們建構一個能穩定未來幾年全球經濟局面的策略。@待續…
摘編自 《資本主義的代價》美商麥格羅.希爾國際股份有限公司 台灣分公司 提供 (http://www.dajiyu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