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龍:清明時節淚紛紛

李元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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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4月2日訊】關於清明上墳,我最早,最深刻的印象,來自於掃盲文化程度,還是個小腳老太的祖母那裡。

少兒時代的我,是很盼望清明時節的到來的。清明一到,學校就要組織學生到所謂「烈士陵園」,給「革命先烈」掃墓,獻花圈。我對那些從未見過其面,聽過其聲,也不是我的什麼先人的地下死人,當然沒有任何真情實感,我盼望的,只是掃墓那天不僅可以不上學,還多少有幾個饅頭,運氣好的話,還會有幾個點心吃。

在那個「打倒封資修」的年代,連給老祖宗上墳,也成了在禁止之列的所謂「封建迷信」活動,想上墳,你只能偷偷摸摸,如當盜賊般地悄悄進行。一點理論水平也沒有,覺悟也高不起來的祖母對此發出了自己的疑問:給自己的祖先上次墳,是「封建迷信」活動,年年給烈士上墳,咋子就不是迷信活動了呢?我看,要是都是,要不是,都不是!

我的母親在文革前我只有五歲的時去世,被埋葬在城郊的一個墳山上。

文革期間,農業學大寨之風越演越烈,在以「平整土地,修築梯田,改造坡耕地」等為主要內容的「農田基本建設」運動中,母親的墳被挖平毀掉。等到那一年清明節去上墳發現這一事件時,一切已經晚了,不僅母親的墳,包括我的爺爺等埋葬在那裡的先人的墳墓,一個也找不到了。

挖人祖墳,掘墳鞭屍,在中華傳統倫理道德體系當中,最為讓人寒心,最不為人所容。但是,千千萬萬戶中國人在遭受這樣的奇恥大辱之後,面對那樣一個不講理,不講法,盡幹一些反人性勾當的政黨和政府,只能在無可奈何中隱忍,嘆息。從那以後,每次上墳,我們一家都只能憑著父親等的記憶,估計一個大概的方位,象徵性地祭奠一番。這讓本就缺乏母愛的我越加感到命運的不公,人世的淒涼,每次上墳,眼裡,尤其是心裡,都在流著辛酸的淚水。

到了九十年代初期,初為人父,剛過而立之年的我越加懷念母親。隨著城市化的進程,母親墳墓所在地附近也開始修建房屋。母親的棺材如果當年還沒有被毀掉,早晚,也會毀在建房者手中。那年清明前,根據父親記憶中的母親棺材特徵,我和父親請了人來到墳山上,挖了好幾個坑洞,企圖找到母親的棺材。費了好大的力,我們還是萬分失望地沒有如願找到母親的棺材。無可奈何之下,我採取最後一招:根據民間傳說,買來香蠟紙燭,在家中後院點上燒上,叫了幼小的兒子和我並排跪下,淚流滿面、萬分虔誠地向冥冥中的母親祈禱:我的好媽媽,你知道的,元龍有多想念你。為了找到媽媽你的棺材,我已經盡了力,但還是沒能如願以償。別無他法,媽媽,你如地下有知,你就成全你臨走前萬分牽掛的元龍,托個夢給我,告訴我,媽媽你的棺材究竟在哪裡,一者好讓元龍我將你的屍骨移安穩的地方,二者好讓元龍我今後明確,的寄託對你的思念之情的所在。

從那晚上開始到較長一段時間內,每天晚上,我都是滿懷期待地上床的。一個月過去了,一年過去了,十年過去了,至今為止,我一直沒有做到過我期待中的那個夢。每年清明,我到了埋葬母親的墳山,還是只能估計個大概方位祭奠一下,有不平,在心裡嘀咕;有眼淚,往肚裡吞嚥。

2005年初秋,因為四篇文章,我落入監獄,成了本省第一個因為在網上發表「反動」文章而被判刑的人。

2006年清明節前的一天晚上,身在看守所的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夢見母親的棺材被大雨衝出了地面。清早起來,由噩夢聯想到母親年僅25歲就過早去世的悲慘命運,再聯想到自己無罪而被囚禁的委屈,我加倍的懷念母親,以至情感失控,哭聲滔滔,淚水漣漣。一邊哭,一邊給妻子寫了封短信,讓她把我做的噩夢告訴父親,請父親到實地看看,真有這樣的事,就把母親的棺木埋葬好了,沒有這樣的事,當然再好不過。

早上九點鐘看守交班時,我的淚水和哭聲還是忍不回去。接班的那個看守問了原因後,大不以為然地說:「你們知識分子啊,想法就是多,就是迂酸。好大點事,值得如此。放心,我一接完班,就給你把信交出去!」

等到秋季可以會見親人時,我向妻子說了那個噩夢,並問她收到我那天的信沒有。妻子說根本沒有收到那封信,但安慰我說,那年清明節她和我的父親去上墳的,我噩夢裡的事根本沒有。

2007年的清明,我還在獄中。本來,我儘量不去想有關清明的事,以免傷感又傷神。有一天,風比較大,看守所附近上墳焚化的紙灰飛了好多進到看守所裡來。一想到近在咫尺卻不能為我深深懷念的母親和祖母上墳,心裡很不是滋味,於是,我提起筆,在一張紙上寫下了一首詩:

清明時節淚紛紛,此間誰人不斷魂。
不是數典我忘祖,監獄裡面怎抽身!

今年清明馬上就到,前幾天,我已經和父親到墳山上祭奠了祖母和母親。那天雖然沒有流淚,但寫這篇文章時,在動情處,還是悲從中來,為生養了我的母親流了幾滴眼淚。

但是,今年清明的眼淚,還沒有流完,我知道,我還會為我的好朋友羅德遠先生流淚的。

羅德遠是我的家鄉畢節一位有大才氣的,我終身難忘的一個古典詩人。

由於所寫之詩全都是自己的真情實感,不僅沒有一首迎合權勢者需要,沒有一首符合「主旋律」要求的詩作,反而有不少反映自己「消極」思想,甚至是「反動思想」的內容,所以,羅德遠的大才情沒有為他帶來一絲半毫的經濟或物質方面的好處。2001年10月,剛剛50歲的羅德遠,這位生不逢時、生不逢世的大才子,便在貧病交加中,在傷痛和飢餓中,永遠地離開了這個讓他既捨不得,又萬分絕望的悲慘世界。

羅德遠不幸早逝後,我去過他的墳上兩次。兩次,我都抑制不住自己的悲憤之情,在他的墳前痛哭失聲。

約半個月前,接到羅德遠遺孀的電話,說是,她的手腕十幾天前跌斷了,接著,她和羅德遠的大兒子的腿也跌斷了。我到醫院去看他們時,她說,他們母子之所以如此倒霉,是因為羅德遠的墳墓「風水」不好,因此,再窮,今年清明前後,她都將花一筆錢,要把羅德遠的墳遷移到「風水」好的地方去。並說,到時候,她會通知我一聲,我如果想去,就和他們一起去。幾年沒有去我深深地懷念的羅德遠先生墳上看看,和我非常欣賞的羅德遠先生聊聊了,我豈有不去之理。去,我說,到時候一定和我說一聲。

我知道,到了那一天,我又會想起羅德遠筆意縱橫,意境深遠的詩作,同時也會想起他終其一生的貧窮,想起他臨死前極少見的悲慘情形……

那時那刻,淚水,就不由我控制了。

2008年清明時節

──轉自《自由聖火》
(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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