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傅國湧:「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傅國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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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8月2日訊】大約1987年我還在一個鄉村中學教書,第一次從遠方的一個朋友那裡聽說了孫隆基的《中國文化的深層結構》一書,朋友知道我對文化反思很有興趣,就把目錄詳細地抄了一份給我,密密麻麻的,起碼有十來頁吧,讓我如獲至寶。從那時起我就嚮往能見到這本書,1988年冬天,我終於買到了這本書,記得是國內某一家出版社出版的,共分上、下兩冊。雖然紙張很粗糙,裝幀很普通,但我喜歡得很,出門總是帶著這套書。可惜的是1989春天意外丟失了。然而15年來我幾乎從未忘記過這本書。廣西師大出版社最近推出的新版本,使我有機會彌補15年前丟書的遺憾。

孫隆基以「仁」字的構成為鑰匙,開啟了中國文化結構的神秘之門,「仁」是由「二人」組成的,中國社會強調人際關係,一切都要歸結到人與他人的關係,世襲制、裙帶關系、走後門……,幾乎都可以在這裡找到源頭,這一解釋本身就是一個創造,由此引發開來,幾千年來中國社會停滯不前、缺乏創造力,尤其是皇權制度經過十幾輪循環依然不死,就是我們把生命的主要精力都浪費在複雜的人際關係上了,所謂「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無非都是教人學會世故,學會鄉願,所以魯迅才會在滿紙「仁義道德」之下讀出「吃人」二字。如果說魯迅的認識還是文學的、感性的,那么孫隆基從文字學、文化學、歷史學切入,對中國文化提供的則是一種理性的解釋。在幽暗的中世紀長夜裡發展出來的這樣一種文化,簡而言之就是為皇帝服務的文化,是君臣、主僕名分既定、等級秩序儼然的文化,個人的不發現、個性的泯滅是必然的,從屈原以來強調的都是對主子的忠誠,哪怕主子將你打入萬劫不復的地步,你也得守著「第二種忠臣」。 我仍清楚地記得最初讀到《中國文化的深層結構》時的欣喜,我的筆記本中至今還記著這樣一段話:為了維持「天下」之長治久安,中國人就訴諸「定於一」的方程式,並且對「安定團結」無限嚮往。這就形成了文化上的要求:大家都必須力求彼此之同,去相互之異;個體和「局部」必須盡量收束自己,以便促進整體的和諧。

因此,中國傳統的烏托邦理想就叫做「大同」。在推翻了帝制以後,成立模仿西式的體制則稱為「共和」。……

至於中文裡的「共和」一詞,雖然源自西周時代的某一歷史故事,但是它的字面意義卻確實有「和諧地共同在一起」的意思。因此,它就與中國式的「政」與「治」有共通之處,亦即反映出不容許有多黨存在的文化心理。

15年來,孫隆基的這些論斷一直徘徊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他對中國文化的獨到見解和別開生面的分析未必就是定論,它提供的一家之言卻足以引起我們的警惕。一個民族的文化是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形成的,認識本民族的文化,特別是那些與現代文明不協調、不和諧,甚至阻礙現代化的因素,這樣的文化研究自然不是停留在書齋裡的獵奇,而是富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如果說上世紀80年代有過一場「文化熱」的話,那也不是第一次,早在「五四」時期,陳獨秀提出「倫理之覺悟為最後覺悟之覺悟」,就是著眼於文化重建,試圖引入全新的文化價值。 有人說《中國文化的深層結構》只是上世紀80年代「文化熱」的一個「紀念品」,似乎只有懷舊的意義。我是不同意這種判斷的。在我看來,《中國文化的深層結構》是繼梁漱溟的《東西文化及其哲學》、《中國文化要義》之後,關於中國文化最有份量的一部學術著作之一,它說的一切未必都對,但它提供的這條分析的思路,它獨特的思考背後所呈現出來的一種民族自省精神,他對民族文化的批判性分析,這一切給我們帶來的震撼都超出了學術的範疇。中國有很多所謂的學術著作最大的弊病就在於,總是局限於一個很狹窄的學術圈子,所謂二、三素心人商量之事,而與當下這個社會以及生活在這個社會中更多的人們並無切身關係。孫隆基的這本書之所以在80年代風行一時,到了十幾年後的今天依然有它的市場,就在於它不是講堂、書齋之間把玩的遊戲,而是對中國文化歷史的一次獨立思考,是和現實有關的思考,立足點是民族的新生。正是這一點使它超越了學術的象牙塔,從汗牛充棟的學術著作中顯示出它的另一種姿態,其中浸透著作者對本民族的愛,這種愛或許是以「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形式表達出來的。(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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