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穎:民工的喪事

曾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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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1月21日訊】王福一直想給家裏掙一大筆錢,於是他進城當了民工,白天日曬雨淋,晚上蚊叮蟲咬,每天也不過能掙二三十元錢,把伙食和路費一扣,一年下來就只剩薄薄的一小疊,離他夢想的至少放在桌上能砸出一聲悶響的錢還差著十萬八千里。

  終於有一天,王福可以得到這麽一大筆錢,但很不幸的是,王福不能看到這厚厚的可以把桌子砸得一聲悶響的錢了。因爲這錢是他的撫恤金,他在工地上加班的時候,橫空落下的一根鋼管讓他得到了這筆錢。

  消息傳出去,他的母親和老婆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哭天喊地地從鄉下趕來,她們身後跟著一大群親戚,一半來自于王福家,一半來自于他老婆的娘家。他們各懷心事地跟在兩個披麻戴孝的女人後面,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副隨時準備衝鋒的樣子。

  工地方沒有給他們衝鋒的機會,自知理虧且息事寧人地與家屬達成撫恤和賠償的協定,撫恤加賠償加喪葬費一共9萬元錢,這筆錢甚至超出了家屬們的期望值。家屬們原本已運足準備吵架的氣力在拿過那幾疊磚一樣的人民幣之後消散於無形。

  王福的老婆端著骨灰,他媽捧著裝錢的黑包準備上路回家。王福的丈母娘也即是他老婆的媽覺得這樣的分配有問題,於是提出,應該由王福的老婆捧錢包。此話一出,當即引起一片騷亂,原本衆志成城的親友助陣團一下子分成兩拔,一拔是王福家的,一拔是王福老婆家的。雙方一下子箭拔弩張,開始爭論起來。由老丈母娘有沒有發言權一直爭論到今後兩家還存不存在親家關係。不爭不知道,一爭嚇一跳,原來雙方在這幾天時間裏,已各自爲未來想了很多很多。

  雙方親戚爲究竟誰該拿錢包的事而爭得不可開交。他們的爭吵引來了110,110的同志在聽明白了怎麽回事之後,語重心長地教育他們:親人屍骨未寒,在這裏爭得不可開交可不是件明智的事,趕快回家把喪事辦了,然後大家坐下來平心靜氣地商量著處理後事,別讓親人死不瞑目!

  大夥覺得有理,於是決定回家再說。爲了不再起糾紛,由兩家各派出一個得力的人共同看管錢包。大家似乎都害怕錢包眨眼之間就鑽了土遁逃之夭夭了。

  回到村裏,靈堂一擺,吹鼓手道士一請,該哭的哭過該哼的哼過該唱的唱過之後,大家覺得有必要把最重要的分錢的事辦了。因爲這筆錢數目之巨大,是在坐的三十幾口人從未見過的。

  在王富的遺像前,整整齊齊地擺著九紮百元大鈔,每紮一百張。這是王富夢想著爲這個破家掙來的錢,依他的想法,先把房子修修,再給老媽買一台電視機,給老婆買幾身新衣服,給女兒買個城裏小孩玩的電子遊戲機,最後給自己買輛摩托車,馱著老婆娃娃在村前村後的黃土路上飛上幾圈……

  可這一切只能是回憶了。現實的是,隨著王福的死去,隨之崩潰的將不只是王福的夢想,還有以王福爲紐帶的一系列親情關係。

  王家最擔心的是,隨著兒子的去世,媳婦將很可能不再是自家的媳婦,但可怕的是,這個即將不是自己家媳婦的女人,卻要分走一大筆自己兒子賣命的錢,那可是賣命的錢啊!

  而媳婦及其家人擔心的是,隨著王福的去世,女人失去最賴以倚重的靠山,而他們的娃娃又那樣小,如果得不到一大筆遺産,今後的生活怎麽過?

  王福的哥哥最擔心的是隨著弟弟的去世,供養老父老母的責任一下子全落到自己肩上,他必須爲老父老母爭得儘量多的遺産,因爲這樣,自己的負擔顯然就會小些。

  王福的妹妹,雖說是嫁出去的女兒,但父母最寵愛她,父母的很多東西都與她有份,多爲父母爭一點,還不是爲自己爭?

  王福的小舅子這半年做生意虧了不少錢,心想如果姐姐爭回多一點,豈不可以找她贊助點?他也躍躍欲試地摻和著。

  於是,各式各樣的分配方案紛紛出臺。有人提議分三份,老人一份,妻子一份,娃娃一份。此方案以引發小孩的撫養權爭議而宣告破産。大家都想要小孩——和她名下那筆錢。

  五五開;老父老母不答應。說除非媳婦不再嫁!

  四六開:妻子不幹,她說法律規定她擁有第一繼承權。

  辦喪事三天,他們爭吵了三天。到出殯那天,也沒扯出個頭緒。搞得道士和吹鼓手們不耐煩,吵著鬧著要撤攤走人。

  喪幡撤走時,天下起了雨。

  雨滴在王富的遺像上,很像眼淚。@(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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