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9紀事》之七:709發生是大概率事件(3)

作者:謝燕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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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7年09月16日訊】編者按:2015年7月9日,中共開始密集抓捕、傳喚全國各地的維權律師及其助理。王宇、王全璋、李和平、謝燕益、周世鋒、謝陽、隋牧青、李春富等一批知名律師被捕,有的至今下落不明。謝燕益在被非法監禁553天後,獲釋回家。他在監獄中遭遇了怎樣生與死的考驗?謝燕益親自寫下近20萬字的《709紀事與和平民主100問》,大紀元網站有幸首發此書,將分兩大部分連載:其一為《709紀事》,其二為《和平民主100問》。

第四,709導火索──慶安事件:為了尊嚴,底層社會一次絕望的抗爭!

眾所周知,2015年5月2日,東北慶安火車站發生警察槍殺公民徐純合事件,嗣後在網上發酵引發廣泛關注。此事件發生後官方與民間的立場及觀點涇渭分明,也是由此開始,關注慶安事件的公民、律師開始被抓,到5月底6月初已有多人陸續被抓。我被抓捕後,專案組反覆問我慶安事件發生後,是誰組織去的,我告訴他們,其實大家都是獨立行動,開始我承認是我帶頭去的,但其他人也都是自帶乾糧自己去的,我沒有組織別人,別人也沒有組織我。他們對於這個答案顯然不滿意,還是不厭其煩地反覆問我怎麼去的,為何那麼多人不約而同,歷經一兩個月後,我被問煩了,最後告訴他們,如果非說慶安事件有幕後的組織者,那就是人心,是人心促使人們到那裡去的。

慶安事件我和李仲偉、謝陽、劉書慶三位律師走訪了受害人近親屬、慶安中醫院、火車站,向出租車司機了解現場情況,與目擊證人進行交流,察看民間目擊證人大學生的視頻(屠夫吳淦調取,因此他本人是709系列案中第一個被捕者,也是至今未獲釋者之一)、央視公開播放的視頻、公安部公安九局網絡電子信息鑑定所調取調查報告及完整視頻,向公安部及哈鐵路公安局、公安處調取調查報告相關視頻,與基層慶安縣政府、公安局相關人員核實事發及事後處理經過及程序。下面完整回顧709導火索──慶安事件的前前後後。

2015年5月2日中午,徐純合被警察槍殺在慶安火車站,事件發生後,我於5月3日深夜看到一則慶安事件的新聞報導,該報導宣稱慶安火車站有人暴力襲警遭到現場擊斃。在網上搜索看到,其中新華網黑龍江分社、中國網絡資訊台、人民網、新浪新聞、中青網等媒體的報導口徑基本一致,一邊倒認為屬於暴力襲警事件,開槍合法正當,出於職業本能。我反覆查看了新聞現場圖像照片顯示,被擊斃的嫌犯既沒有襲警動機,又不符合暴恐分子身分,並未攜帶任何作案工具,況且扶老攜幼拖家帶口,明顯違反常識。遂於 4日中午,發表了《慶安槍殺公民肇事警察涉嫌故意殺人檢舉書》,至此網絡輿論也開始轉向,很多網友開始對這一事件發表質疑和批評的觀點。5日早晨,我根據網友提供的號碼,聯繫上了徐母權玉順女士,並在通話中覺察到其似乎受人控制,便於當日中午乘北京至哈爾濱的航班前往慶安。

嗣後,李仲偉、謝陽、劉書慶律師陸續抵達慶安,在此期間我們與徐純合的妻姐以及徐純合的母親簽訂了委託代理手續,其時徐母果然被鐵路公安和地方當局軟禁在慶安中醫院,我們是強行突破官方的阻撓才得以見到徐母。為了防止公權部門錯誤定性誤導公眾,再糾正起來成本較高,我們在得知公安部發布成立慶安槍擊案調查組時當即搶先發表了《四律師聯合聲明》,對調查組將要發布的調查報告企圖包庇掩蓋罪責的意圖預先給予了必要的提示和警告。即便如此還是未能阻擋住違法意志對該案的主導,公安部主導的調查報告面世後仍堅持警察開槍合法正當的錯誤立場,央視歪曲報導後,我們又立即作出起訴央視的決定,並發表對央視的民事起訴狀。

接下來在近一個月內,我們又向公安部在內的責任主體提出若干《信息公開申請書》;為了以正視聽對全社會有個交待,發表了《慶安槍擊案律師調查報告》,該報告直揭本案源於非法截訪、警察構成故意殺人和有關方面包庇瀆職的真相。上述文件無一倖免,均被有關部門刪除。在此期間我們還向包括黑龍江省檢察院、公安廳提出了法律意見書向有關部門進行交涉。由於黑龍江省公安廳對我們避而不見,對我們的合法訴求迴避推諉不作為,我們便在公安廳門口打標語、靜坐抗議。與此同時我們還向哈爾濱鐵路局提起行政複議,準備進一步提出行政訴訟,我有一百種法律方法要求他們把證據交出來。我們作為當事人的代理人一直試圖將事件向法治軌道上牽引,我有信心打贏這場官司,無論根據事實還是警方的處置權、處置程序,還是舉證責任倒置的法律規定,我們都占據了主動。

當一切才剛剛開始,遺憾的是,出現了被告抓原告的局面(即公安部等公權機關把律師抓起來)。專案組在審我時,我向他們打了個比喻,我說,慶安等一些公共事件的發生就好比人體某個部位出現了問題,我們這些律師和公民就好比人體的神經線,把問題傳導出來,可是你們卻採取身體出現問題,殺死神經線的做法,這無助於事情的解決,腐敗及公權部門不作為亂作為是客觀存在的問題,並非是由律師、公民們製造出來的。我們這些律師、公民拿起法律武器死磕公權部門,不管我們是怎麼想的,客觀上是對現行的法統起到了維護的作用,而法統才是一個政權的根基,怎麼我們就成了「煽顛」(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了呢?我一直抗議、反對他們搞鬥爭哲學、搞文字獄,給我們扣帽子、打棍子,反對踐踏法治搞運動,實行文革法西斯那一套!古人尚且知道,「言路者,國家之命脈也。」「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也。」「恃德者昌,恃力者亡。」的道理,可是在21世紀裡,還會公然發生文字獄!當然後來,我對這個問題也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他們自己踐踏法治自毀長城,我們這些受害者即使在監禁期間還在抗爭,維護著這一套法統,是很傻很天真的!

慶安事件,經過調查了解,大致的經過是這樣的:2015年5月2日,徐純合攜一家老小(包括81歲的老母親權玉順和一個7歲的女兒和5歲、4歲的兩個兒子)準備乘火車前往外地,目的地是金洲,其是否轉往北京不得而知,當然目的地這個問題其實既不重要也與本案的性質無關。他們買好票後在火車站候車,由於徐純合一家在當地屬於穩控對象,上了黑名單,因此其通過實名制買票後,當地維穩部門獲得該信息遂啟動維穩機制,在進站口將一家五口攔截下來,拒不讓其進站上車。徐純合眼看列車將要出發,自己被無故攔截,遂與檢票員發生爭執,徐純合出於義憤一度將自己的行李車放在了旅客通道上,檢務員立即通知車站值班民警李樂斌進行干預。

李樂斌到達現場後,先將徐純合控制,將其反剪雙臂扣在站內欄杆上,而後又將行李車移開,疏通旅客進站通道。如果李樂斌就此放開徐純合,後面的故事可能就不會發生了,可是,李樂斌並沒有直接放開徐純合,而是當著老人和孩子的面,眾目睽睽之下,辱罵教訓徐純合,並搧了他兩個耳光。 徐被放開後,怒不可遏,上去就與李樂斌理論爭執,並且情緒十分激動,曾一度將李的帽子胡擄掉,雙方推推搡搡,李此時曾伸手拔槍但又將槍放回槍套中,轉身返回警務室,徐純合尾隨而至。

李樂斌進屋後隨手碰上門,徐踹了一腳門,隨即李從警務室拿著一支防暴棍衝出後便追打徐純合。徐自知不妙,邊退邊向李抗議爭辯,李不容分說,繼續追打徐純合。經徐純合家人棲息地直至自動售票機區域,現場錄像顯示在售票區域李樂斌揮棍至少向徐純合頭部猛砸5、6棍,徐純合頭部鮮血迸流,徐一再抗議,不敢還擊,曾經用拳頭狠命砸向售票機對李吼叫,向李的行為表示憤慨和抗議,李步步緊逼繼續追打徐,狠狠擊打其頭部。

徐退無可退,被擊倒在地,同時抓住了防暴棍的一端(徐一隻手臂殘疾,只有一隻手可活動),雙方僵持下,防暴棍在你拉我奪過程中,李順勢放開防暴棍側身掏出手槍,與此同時,徐起身後向李肩部揮打了一棍,此刻,槍聲響起,李向徐純合要害部位開槍射擊,徐中槍後放開防暴棍捂住胸口,蹣跚走回到親人面前,坐在孩子和母親跟前,最後看了看白髮蒼蒼的母親和驚恐萬分的孩子們,倒地而亡。在徐純合遭受追打退卻,雙方糾纏的過程當中,徐的女兒向徐喊道:「爸爸,咱們回家吧!」徐和李都曾一度停下來向聲音來處張望。

嗣後,網上有很多人也在議論,這件事迅速成為輿論的焦點,有人質疑警察開槍權,生命權至上,有人認為上訪維穩機制禍國殃民,我是訪民向我開槍等等。我常常在想,這一切到底為何發生?徐純合當時如果不爭執、不抵抗會不會好一點,他到底為何要抵抗?他到底在爭什麼?他難道沒有考慮到孩子老人嗎?他難道沒有考慮一下後果嗎?其實,當我再進一步審視整個事件的發生發展過程,才發現,這些可能他都考慮過了,他被凌辱到那個地步,他被追打到那麼慘,他還是有過躊躇猶豫,他的抵抗,無論是踹向警務室那一腳還是奪到防暴棍揮向李樂斌的那一下,感覺他都是那麼猶豫、那麼勉強,他女兒叫他時,他也怔住停了下來,一定是有所顧慮,他的抗爭的舉動似乎更像是象徵性的,他何嘗不知道,在中國現實社會面對以警察為代表的維穩暴力機器,任何反抗和異議可能會遭致何種嚴重的後果。可是,一個父親、一個兒子,當著自己幼小的兒女和母親,堂堂七尺男兒,不做一下抗爭的表示又欲罷不能,因此他做出了象徵性的回應,可沒想到即便只是象徵性地抗爭一下也會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

事件發生後,一撥一撥的律師、公民們前往慶安,在網上網下持續抗爭,不懼艱險,全社會都沸騰了,毫無疑問,無論徐純合還是圍觀者,儘管大家沒有講出來,但我們似乎都可以感覺得到,大家都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的,就是為了尊嚴而抗爭!到底是什麼原因能夠引發那麼大的民憤,正是底層人民為了尊嚴的一次絕望的掙扎和抗爭!李樂斌所代表的專制暴力機器的獸性無疑展示了專制社會中人性最醜陋、最邪惡的一面,它把專制社會中強勢對弱者肆無忌憚的野蠻、凶殘、傲慢的一面暴露無遺!

假如執勤民警李樂斌按照正常程序,控制住徐純合疏通旅客通道後,直接放開徐純合而不是對其進行侮辱和毆打,或者這個侮辱沒有發生在徐純合的孩子和老人面前,後來的事情或許就不會發生了,徐當著孩子和母親的面遭受如此奇恥大辱,進行交涉與抗議,毫無疑問他想保留一點作為父親、做人的尊嚴,無論他跑到警務室門前踹那一腳還是他在售票機前的抗爭,圍觀的人們儘管都沒有準確表達出來,不過人同此心,足見到人心!反觀肇事者李樂斌不僅是惡意濫用職權、侮辱尋釁、故意殺人,而且在整個事件過程中性質十分惡劣,明顯具有防衛挑撥、肆無忌憚虐殺受害人的情節,而弔詭的是,最終官方果然毫不猶豫地站在了李的一邊。

我想,有朝一日我出來後,我們是否可以朝野上下,全社會,走到一起,都能在5月2日徐純合失去生命的這一天,一起來紀念他,把這一天當作一個國家的特殊記憶、特殊的日子,因為它與我們每一個公民、每一個生命有關,讓他成為我們這片受盡凌辱、壓迫、奴役和苦難的土地上,每一個公民尊嚴的紀念日、每一個生命尊嚴的紀念日,紀念那些曾經為了做人的尊嚴一個個不屈的靈魂,即使再卑微,身處絕境中也從來沒有放棄過抗爭!

一個父親當著孩子和老人的面受盡毆打和凌辱,然後被一槍斃命,媒體和當局嗣後再不遺餘力地包庇掩蓋罪惡甚至對肇事警察公開表彰,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操蛋的事嗎?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的!專制社會對弱者的肆無忌憚的野蠻、殘暴、欺凌和對強勢的諂媚、乖巧、懦弱、順服的這一體兩面被扭曲的人性同樣展示得淋漓盡致。

有心人可能會注意到徐純合是一位基督徒,徐純合時常向主禱告懺悔,聖經上說,為義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馬太福音5:10)。徐純合的人生暗淡而悲慘,但是他的靈魂是覺醒的,他的抗爭、他的死客觀上喚醒了無數眾生重新審視這個黑暗的世道、重新認識生命與尊嚴,他的死給了我們很多啟示,至少讓我們懂得,看似低賤的卻是高貴的!

無論我和李仲偉律師是去看徐純合死後在福利院的孩子們──童真幼小的姐姐和弟弟們,還是收聽網上流傳的一位白鴿女士朗誦的《爸爸回家吧!》,我們兩個40歲的大男人根本無法抑制自己的淚水。

慶安事件不僅觸動了從地方到中央的既得利益集團的直接或者潛在的利益,因為維穩機制長期以來是對地方以及中央貪官污吏既得利益集團起到保護傘的作用,維穩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鋼刀,它是專制統治者與被統治者不可調和的產物,當人們對警察開槍殺人開始質疑時,直接觸動了專制統治者的敏感神經,仔細一想,人們對槍的恐懼、槍的震懾作用可能正是專制統治者維繫其安危存亡的最後一根稻草!

宣傳系統與警察系統存在著強大頑固的血債勢力,這股勢力為了維護自己的既得利益及安危千方百計製造事端,既可以掩蓋罪惡,讓現政權背書,加強其控制權,同時又可以塞進私貨綁架全社會。慶安事件發生後,最高當局無疑用其行動詮釋了其立場和態度,面對一個同胞一個同類如此慘死的場景,竟然仍選擇了遮掩、打壓,任何辯解在事實面前都如此的蒼白無力,這種背書是極愚蠢的,公然對這一重大罪行以及這一罪行背後掩蓋的腐敗特權包庇袒護,一定會付出沉重的代價。

對於徐純合案、雷洋案以及法輪功冤獄等如此是非分明的問題不能及時糾正,採取斷然的態度,充分揭示了專制政權包括最高當權者過於依賴警察維穩系統,當權者離不開維穩力量,維穩力量已與專制政權牢牢地綁在一起,這將註定,在這個社會中,人道災難會相續不斷!

長期以來,中國老百姓、普通公眾始終有這樣一種聲音,就是底層的這些人道災難、各種瀆職貪腐、鎮壓人民、殘害百姓、濫用司法冤獄、巧取豪奪,各種踐踏人權、各種惡性事件和慘案,專制當局的最高統治者未必知曉,底下的人欺上瞞下,上面是好的,主要是下面做的壞事,你看政令出不了中南海,這種說法貌似合理,它之所以很有市場,是自古為尊者諱的傳統,對於善良的百姓來說這純粹是一廂情願的,而對於專制喉舌來說不過是幫專制統治者遮羞掩丑的勾當。專制權力的最高統治者,由於他們掌控足夠大的權力和資源,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藉口為自己的選擇開脫責任,告訴公眾他們不了解真相是十分荒謬的,只要他們願意了解真相,他們就既有足夠的能力了解,也有足夠的能力解決問題,避免慘禍的發生,除非他們不想那麼做。面對每天、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的一場場人道災難,誰也不要顯得那麼無辜!#

(大紀元首發)

責任編輯:張憲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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