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家來信》連載24:第3章 專管(6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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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專管 ◇

 

六、世博會和上海來的

 

1

李萬年一到三大隊就當上了「四防」,一分錢沒花就戴上了紅袖標。

于愛江瞭解到,李萬年1999年曾在馬三家被勞教過,那時就當「四防」,他估計李萬年有管人、打人的經驗,就親自把他從一大隊挖過來。

專管隊需要更多的「四防」來加強對法輪功的管理,不得不讓有「管理經驗」的勞教不花錢就當「四防」,這樣一來,花錢買「四防」的就少了,財源明顯減少,于愛江著急了。過去管教大一年能掙小二十萬呢,現在做法輪功轉化只能得個名,落不著實惠呀。

于愛江把「四防」們叫到辦公室開會,那天晚上他值夜班,其他幹警都不在。

「你們心裡要清楚,是誰給你們減的期,是誰給你們安排的俏活兒!」

「四防」們不吭聲,心裡明白,于愛江又要「擠牙膏」了,又該給「鱷魚」上貢了,「鱷魚」餵不飽會咬人的。私下裡,于愛江被「四防」叫做「鱷魚」(諧音「惡于」)。

最後于愛江吹鬍子瞪眼睛,敲了桌子:「你們有幾個人心裡裝著我的?告訴你們,既然我能給你們減期,我就能給你們拿掉!就看你們是甚麼表現了。」

真是急了,這「鱷魚」晚上睡覺都張著嘴呢,李萬年在心裡罵著。

 

2

當「四防」沒幾天,李萬年被于愛江單獨談話。

于愛江暗示李萬年:在三大隊要想多減期,過得舒服,就要主動靠近他,「任何其他隊長你都甭搭理」。

李萬年明白,這要還不懂事兒,後果會很嚴重的。

擠出一副笑臉,李萬年趕緊表態:「于大您就放心吧,怎麼能不報答您呢,這點事兒我還不明白嗎?我也是在馬三家混過的,您放心,等家裡來接見,我讓我家人直接找您。」

「好,你可得對得起我。」于愛江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拍了拍自己胸脯,「甚麼時候需要打電話找我!隨時可以打!」

李萬年沒想到,家人沒能按期探視,也沒給他寄錢。不知出了甚麼事兒,答應于愛江的事無法兌現,他明顯感到于愛江生氣了,李萬年的心吊起來。

唉,這鬼地方,想想就憋氣。這次為了不被送到這倒楣地方,他在拘留所吞了一大把牙籤,當時拘留所幹的活兒就是包裝牙籤。沒想到他算計錯了,滿腸子牙籤,扎的他在地上直打滾,照相時卻照不出來,因為牙籤是木質的,白受罪,也沒「撞」出去,送到馬三家時,他還直拉黑水呢。不過,聽說有個吞鐵撐子的,馬三家給他動手術取了出來,腰上纏著繃帶也給送進來了,醫藥費還得自己掏!還有個跳樓的,腳筋都斷了,馬三家讓他家裡出錢,接上腳筋也送進來了。跟他們比起來,自己就算走運了,沒花錢就當上了「四防」,也該知足了。

不久,李萬年就知道家裡出了大事兒,一條狗把他閨女給咬了,閨女嚇出了精神病,治病就要花幾萬塊,家裡正籌錢呢,哪能顧上給他寄錢。李萬年心裡叫苦不迭,他一邊心疼閨女,一邊著急自己,真是禍不單行呵。

 

3

上海開世博會,倒計時六百天就開始了「嚴打」,和奧運一樣,主要是清理外地人。2009年上海抓了很多人,平時算不上甚麼的小事兒都上綱上線判了勞教,本地關不下,上海只好到處送。

馬三家缺勞教,但不願意要上海人。過去發生過伙食不好,上海來的勞教集體絕食抗議的事兒,後來還發生過上海勞教控告馬三家警察收賄賂、賣減期的事兒,所以馬三家認為南方人維權意識比北方強,不願意要他們。

但這次上海不僅白送勞教,每人還倒貼八百塊錢,於是馬三家同意接收了,于愛江很快從上海接回了一批南方勞教人員。

吃過早飯,大廳裡一片嗡嗡聲,李萬年監督上海來的勞教背誦23號令。九點多,有人舉手報告要解手。

「憋著吧。」沒找到隊長,李萬年不敢私自做主。又過了半小時,有人再次報告要去上廁所,實在憋不住了,李萬年只好帶他們去了。

剛回來坐下,只穿了條大褲衩的于愛江就趿拉著拖鞋,光著膀子,從大閘那頭橫晃著進了大廳。

「于大好!」哈著腰的李萬年馬上跑過去立正問好。

「誰讓你帶他們去廁所的?」于愛江沉著臉問。

李萬年吱唔說沒人讓去。

不由分說,于愛江上去就是一頓耳光,之後又連踢帶踹的,把他打翻在地。

他邊打邊罵:

「你這個小氣鬼!捨命不捨財,像你這樣不懂事兒的,我會讓你死在三大隊的。」

于愛江穿著拖鞋的腳踩著李萬年的腦袋:「我能整死你,你信不信?」

「信,于大,咋能不信呢,我信。」被踩在地上的李萬年忙不迭的說。

于愛江點點頭:「你信就行。」

見李萬年在地上抱頭不動,于愛江大吼:「起來!去給我面壁反省!」

李萬年趕緊爬起來,瘸著腿找自己的鞋。

接著于愛江雙手叉腰,對著新來的上海勞教開始了第一次訓話:

「跟你們講的好聽一點,你們現在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怎麼樣一天一天從這裡熬出去,講的不好聽點,那就是你們要好好核計核計,怎麼樣活著從這裡走出去。」

說完,于愛江甩著膀子,趿拉著拖鞋回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大家才緩過神兒來。接著大廳裡又響起朗讀23號令的聲音了。沒人敢說話,誰都不敢抬頭,已經不需要監督了。

趙俊生在小凳子上繃直腰板,不敢扭頭,但是眼珠向右一轉,就看見了李萬年站著反省呢,鼻尖頂著牆,弓著的腰努力向上,挺的很直。

 

4

第二天,李萬年胖腫著耳朵就下車間幹活兒去了,趙俊生看見他的紅袖標給摘掉了。

是呀,需要考慮的是怎樣一天一天從這裡熬出去,還有一年多呢,怎麼熬呢?趙俊生看的明白,與管教大的關係決定了在三大隊的生存質量,也決定了在馬三家多呆一段時間或少呆一段時間。

上海來的這些南方人很快就摸清了三大隊的基本情況。

食堂裡,趙俊生和老汪、老福等幾個南方人在一起嘀咕:

「知道嗎,李萬年才當了一個多月的『四防』就被撤了,不花錢的免費『四防』,袖標不好戴呀!」

「聽說以前花兩千塊錢能戴上袖標,現在漲價了。」

「錢不能隨便送,一定要送到于大手裡才管用。」

「怎麼給錢呢?」

「不能直接給,先把錢寄到秦隊長那兒,再由秦隊長轉給于大。或者,通過吳貴送上去也行。」

「沒錢上貢也能『混得開』,就看表現了。」

「想立功,可以當『點子』呀!」

「聽說吳貴就是『點子』,剛一來就『積極靠攏政府』當了321,必須得小心著點,于愛江總叫他去辦公室下棋。」

「積極靠攏政府」當321,這事兒趙俊生是做不來的。他盤算著自己的處境,沒有多少錢,無法用錢來買俏活兒或買減期,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別惹麻煩,低調做事兒,少得罪人。

食堂另一頭,有特權的勞教在買「小灶」。所謂「小灶」,就是警察食堂裡的剩菜,折籮在一個大盆裡,拿過來賣給勞教,十五塊錢一份。

「鬼地方,吃點剩菜都得走後門 !」

 

5

趙俊生一來三大隊,就奇怪,法輪功專管隊怎麼這麼多殘疾人呢?上食堂吃飯時,有一瘸一拐的,有拖著腿走不動路,一點一點往前挪的,還有被架著去的。

他原以為李明龍就是個殘疾人呢。

老汪架著李明龍去食堂,李明龍看起來好像中風的樣子,站不住,哆嗦。

吃飯時,老汪、趙俊生、老福和劉二喜幾個上海來的又嘀咕起來。

老汪說送了于愛江七千元,才當上了「四防」,剛剛從車間調進特管室看管李明龍。

劉二喜說,下個月老婆接見時也會帶錢過來。

「聽說吳貴是走了『水路』(利用男女關係進行賄賂),讓他姐姐找了于大……」

「看,隊長又帶馮軍去小賣部了,這傢伙從來不吃食堂的飯,月月拿紅旗,這回的『標兵』肯定又是他了。」

李明龍正呆呆的看著自己的飯盆,精神顯得不太正常。說起李明龍,老汪看看周圍,低聲說,于愛江「很不人道」,「給他(李明龍)上抻床抻了好幾個小時,腿筋都拉傷了,現在讓我們天天幫他鍛練呢!」

趙俊生很驚訝,原來李明龍「不是殘疾人」,是「上抻床抻的!」

「那個『小法輪兒』也不是殘疾,是抻床抻的胳膊舉不起來。聽說他是和他媽一起去天安門打橫幅被勞教的,他媽關在女所……」

「梁凱也不是殘疾,也是上抻床抻的……」

「抻床是甚麼呀?」

「就是你睡覺的那個架子床,床板一卸就是抻床。」

「啊!?……」

 

6

第二天,趙俊生和老福突然被叫到于愛江的辦公室。

一進辦公室,他們就看見老汪單膝跪地,耷拉著腦袋。

于愛江瞪圓了眼睛,劈頭就問:「你倆昨天在食堂聽見他說甚麼啦?」

壞了,一定是有人打小報告了。趙俊生心裡連喊倒楣,怪不得早上起來右眼眉就跳個不停,果然沒好事兒。

接著,于愛江把老汪一頓暴打。看著哭天喊地的老汪,蹲在一旁的趙俊生低下了眼睛。

「你倆都給我睜大眼!好好看著!」于愛江吼道。

他倆趕緊抬眼繼續觀看,一動不敢動。

一定是劉二喜告的密,這個唯利是圖的小人!他居然把一起從上海來的也給告了。

最後,于愛江打累了,說:「你們三個都給我滾回去!」

趙俊生腿都蹲麻了。

自從老汪被告密以後,比較抱團的上海幫,互相之間就很戒備了,湊在一起說話不僅要避著吳貴,也總是小心著劉二喜。

「誰能想到劉二喜是321?不一定還有誰是321呢,動一下舌頭都可能被人聽去,撇個嘴可能都有人看著,以後說話可要留神啊!」

表面上不露聲色,趙俊生每天都叮囑自己:千萬別出甚麼麻煩,一定要好好活著,早點從馬三家出去。

一天,老福在廁所興奮的告訴趙俊生,「馮軍回家了,樓上可能缺『四防』了,沒準調你上去管張良呢。」

不久,趙俊生就被于愛江從車間調到了樓上庫房,看管張良。**
責任編輯:蘇明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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