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城隨筆】我見到了一個大英雄!

九月中收到一個伊妹兒(Email),來自水族館,告訴我一個退休的潛艇艦長將於九月底來演講,談他的經歷、見識。只有25個位置預留給我們,其餘二百多個位置已出售。猶豫了幾天,但儒納.凡爾納的《海底兩萬里》永遠是我的幻想。可等我回Email決定出席時,被告知已滿了。

那天我提前到了會場休息室,看看有沒有機會。兩個年輕姑娘,一白一黑,隨著一個老者走進來。我被告知這就是演講者(Key Speaker)。我立刻迎向前,和他攀談起來。他從1958年干到1995年退休,37年的潛艇生涯!我知道美國潛艇軍人除了休假在家,是任何時候都不能告知家人自己的所在的。我因為參與水族館的過夜活動,遇到一家西裔母女。那個女孩不時會哭泣起來,讓我以為是個有「問題」的孩子。後來,她媽媽解釋給我聽,孩子在想念爸爸。爸爸在哪呢?爸爸是潛艇軍官,長年無音訊!多麼巨大的奉獻啊。我問他是常規潛艇還是核潛艇,他笑著說,他們不讓我開核潛艇。我問為甚麼,他說他們嫌我老了。

演講開始前,水族館的一個博士動物營養師作了介紹。我沒有專注地聽,英語的聽力仍然不夠敏銳。待到他講到,經過九小時、14哩的歷程,下下停停,繼續再下,最終下到了Challenge Point,Mariana海溝的最低點,35,798 feet (10,911 m),我才激動起來。哇!這是一個永垂史冊的大英雄!這個貌似平凡的老頭,這個沒開過核潛艇的退休「老船長」,就像才過世的美國宇航員Neil Armstrong一樣,都是人類第一人。一個是人類第一次踏上月球,一個是人類第一次潛到海底最深處。這是美國的英雄,也是全人類的英雄!他,就是海洋學家,Dr.Don Walsh,生於1931年,當時的美國海軍少尉。

故事起源於瑞士。1953年,一些年輕人突發狂想:既然人可以坐氫氣球上天,為甚麼不用同樣的方法潛入海底?人類對海洋世界、特別是海底世界,充滿好奇。凡爾納的《海底兩萬里》就是一個極好的列子。瑞士物理學家Auguste Piccard早先設計過一艘深潛研究船,命名為Bathyscaphe。Bathyscaphe是希臘語,意為「Deep Boat」(深水船)。在此基礎上,設計出球形的載人探測艙,由意大利公司在文化古城Trieste建造,所以被命名為Trieste。深海探測器誕生了。

Trieste由法國海軍在地中海使用了5年,到1958年財力吃緊。但這個成果引起美國海軍的極大興趣,用25萬美元把這Trieste收購了。當初的設計,是深潛2000呎(600多米)。美國海軍又進行了改造,目標是地球海底最深處、馬里亞納海溝。Trieste成了美國海軍深海計劃Project Nekton的重要設備。在幾十個自願者中,選兩人來駕駛這個探測器。最後,由海軍少尉Dr. Walsh 和瑞士工程師Jacques Piccard(Auguste Piccard的兒子)駕駛。1960年1月23日,他們在關島下海,探索馬里亞納海溝。

他們開始下潛時,並沒有一定的目標,只是走一步看一步;沒問題,就繼續下。一共下潛9個小時,航行14哩,到達馬里亞納最底部的「Challenger Deep」(挑戰深度),又稱「Challenger Point」(挑戰點),深36,000呎(10,911米)。他們在海底看到了魚類,是比目魚(Flounder)。

有人問Dr.Walsh當時害不害怕、怎麼想的?Dr。Walsh笑答,他就是好奇心重。當時在加州的潛艇軍官中,六十多人符合條件,但就他一人自願報名,並不是因為他是最優秀的而勝出,他就是好奇。他覺得機會難得,想去看看人類從未達到過的地方,其它甚麼都沒太多考慮。後來他才明白,多數人都在考慮自己的前途、將來。別說人類了,連動物都有好奇心,養過貓狗的人都知道。10,911米的海水深度,意味著1,091個大氣壓!要知道,這是多麼巨大的風險啊!任何技術、設計、材料上的問題、疵瑕,都可以引起災難性的後果。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真是英雄啊。

幾年前,美國宇航局為新的火星探測器向全國徵集命名,這是耗費25億的火星探測新計劃的主角。最後,堪薩斯州12歲、六年級的華裔女孩Clare Ma提出的「Curiosity」(好奇)從九千多競爭者中勝出。「好奇號」被正式採用為這個探測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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