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11年03月02日訊】中國著名先秦史學家、尚書學家、古史辨派劉起釪晚年生活淒涼。今日大陸媒體披露,在過去6年多,95歲劉起釪蝸居在南京市郊一家養老院十多平方米的病房中,幾乎與世隔絕,生活困頓,日漸衰竭。但他仍想完成自己的學術使命。
博通古史經籍學的領軍人物
《中國青年報》報導稱,如果不是南京當地一名記者發現了他的存在,恐怕沒有人會意識到:這個老人曾是中國歷史學界頂尖的學者之一。
在2006年中國社會科學院官網公佈的首批榮譽學部委員中,劉起釪是唯一一位先秦史研究專家,專攻中國最早一部古史《尚書》的校、釋、譯、論,而這早已成為「絕學」。
劉起釪早在1942年師從中央大學歷史系教授顧頡剛期間,這個湖南安化人就顯露出極佳的史學天賦。顧頡剛最為器重這個弟子。1962年,顧將劉起釪從南京調往北京中國科學院,此後,弟子就住在北京老師家中,與其共同研究《尚書》。1980年,老師去世之後,劉起釪又獨立承擔起整理《尚書》的工作。
中國社科院歷史所古代思想史研究員吳銳說:「如果說中國幾百年出一位博通古史經籍學的大家顧頡剛,那麼顧辭世之後,只有劉起釪可以領軍了。」據悉,台灣與日本等地研究《尚書》的學者,都將劉起釪奉為「一面大旗」。
創造史學輝煌的生活困頓者
很少有人像吳銳這樣清楚地知道:「劉先生是在甚麼樣一種困頓的情景下,一次次地創造出史學界的輝煌」。
社會科學院曾分給劉起釪一套60多平方米的住房。房子位於一層,昏暗寒冷,而且無法洗澡。狹小的房間放不下大書櫃,劉起釪的藏書只能從地板一直堆到天花板,且長期孤身一人生活。
2000年,劉起釪以普通研究員身份退休,工資只有1,900元,還要分出一部份去接濟湖南老家的親戚。他沒有錢買新書,只能到圖書館一部部地抄回來。有著「傳統文人的傲氣」劉起釪,儘管生活頗為艱難,但從不和外人說。
2004年,年過八旬的劉起釪雙耳完全失聰。他的女兒女婿都在南京工作,於是,老先生賣掉了北京的房子,前往南京定居。據說,那一次僅僅為運回古籍與研究資料,劉起釪就租用了一個10噸重的集裝箱。
在給吳銳的一封信裡,劉起釪寫道:「在女兒家,終於可以洗上熱水澡了,我已經十多年沒洗過了,沒想到是這麼舒服……」但是,2006年,劉起釪的女兒女婿突患大病,不得不投奔深圳親戚養病,劉起釪被家人送到了養老院。
養老院裡每況愈下的老人
在過去的6年多裡,在這家養老院一間十多平方米的病房中,劉起釪過著一種幾乎與世隔絕的困頓生活。與他相伴的,除了養老院的護工和同屋的另一個重病老人,還有簡單的飯菜,夾雜著藥水和屎尿味的空氣,以及大把無所事事的時光。
由於間歇性發作的帕金森症和老年癡呆,他無力行走,雙手時常顫抖,並伴有長期的大小便失禁。他雙耳失聰,基本喪失了語言能力,只是偶爾從喉管裡發出一些旁人難以聽懂的尖細聲音。
在護工毛志芳眼中,劉起釪和別的老人不太一樣,剛來時捧著一套《尚書校釋譯論》片刻不肯離手,總拿筆在書上寫著甚麼。不知何時這套書不知去向,老人翻床倒櫃苦苦尋找,仍不見蹤影。劉起釪大發了一通脾氣,從此終日坐在床上對著牆壁,喃喃自語,身體狀態也每況愈下。有一次,毛志芳在老人換洗的衣服裡發現了一些他所寫的沒能寄出的信。
事實上,這是劉起釪為了延續自己的學術生命而做的最後一次努力。信是寫給中央高層領導的,老人用流利的文言寫道:「……目前全國熟研古學如淺才者,確實恐怕只有幾個人。那麼敬待一援手切盼之至!釬待覆示。專此奉肯,切盼德音!」
劉起釪一直覺得自己還能做研究,他還有太多事情沒有做完。1947年在中央大學歷史系研究生畢業期間出版的《兩週戰國職官考》得重新改寫與修訂;關於《左傳》與《周禮》的專著也基本成稿,但還需增補些內容。
然而,在許多人看來,在困居的養老院裡,這位95歲的歷史學家已不可能完成這樣的任務了。
在養老院裡,一個護工要照顧十多個老人,常有忙不過來的時候。劉起釪嗜辣,有一次,護工不在身邊,他伸手去拿床頭櫃上的辣椒醬,因為手抖得厲害,瓶子失手掉在了地上,摔碎了,他就用手抓地上的辣醬吃。
史學家心願「帶我回北京啊!」
2010年年底,南京《金陵晚報》一個文化記者偶然得知了劉起釪的近況,將此事告訴了副總編輯丁邦傑。丁邦傑親自帶著記者去養老院看望劉起釪。他說:「這樣一位大家居然到了這步田地,我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更令人震驚的是,劉起釪誤將他們當作北京來的記者,爆發出全身能量,緊緊抓住丁邦傑的手高聲尖叫:「帶我回北京!帶我回北京啊!」
通過筆紙交談,丁邦傑驚訝地發現,老人對身邊的事情已經糊塗了,但只要談起學術,他的思路卻異常清晰。丁邦傑難過地說:「要是我們早幾年知道,好好照顧老人,再給他配個助手,他還能留下多少寶貴的史學財富?恐怕永遠都是未知數了。」
其實,2009年,吳銳就曾向社科院提出:希望能給劉起釪配個助手,為他整理相關資料,但建議未被採納。「劉先生的級別,不夠配助手。」一個領導告訴他。
據報導,由於媒體曝光,劉起釪的境遇才有了一些改變,有個單間和一個專門護工。但劉起釪心願是「我希望回北京教書。一個課一個課地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