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散文

漫谈车祸

高三那年,有一天我走在台北街头、穿越马路时,没留意到身旁有辆机车疾驰而过,一时之间,那位骑士闪避不及,连车带人跌得四脚朝天,鲜血直流,我自己也匍匐在地,当下心想:我不过是走路而已,怎么会让机车骑士跌倒呢?好像还伤得不轻!我没有勇气道歉,怕他找我算账,要我理赔……于是拔腿就跑,顾不得自己伤得有多严重!

虽然已是将近四十年前的往事了,但是当时那画面依然清晰、历历在目。那个单纯而朴实的年代,一个只身在台北就读高中的小女生,被机车撞倒了,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担心对方所受到的伤害。

十五年前,我家的福斯车经过斑马线的绿灯时,被一位开铁牛车闯红灯且满嘴酒气冲天的壮汉擦撞,我的车头撞得稀烂;虽然警察测量了,也处理了,对方失误,本当理赔,而且我的进口车修起来,价钱相当昂贵,但是这位壮汉表示,他很穷、赔不起……我们选择理解他的处境,原谅他的过失,也就放弃了理直气壮的争辩,轻轻松松的止住了因车而起的祸端,。

善念待人一直是伴我成长的良方。十年前,我家的福斯车驰骋在直线道路上,却被一位从巷道骑机车出来的老伯擦撞,面对这位不懂交通规则的老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毕竟大车与小车相撞,于是自认倒楣、花钱消灾了事,最主要的是希望从无谓的纷纷扰扰中抽身。

三年前,我与老公共乘一辆机车停在等绿灯的斑马线上,有一位好像吸安的青壮年男人,开了一部喜美轿车无缘无故来个大回转,冲着我们的机车直线对撞,然后驾车逃逸,当时怦然巨响,围观的数十民众,大家惊慌之余,以为大势不妙了,目击者马上记下车牌号码,报警处理,幸运的是我及时跳车,仅受皮肉之伤,老公的脚伤却让他疗养了两个月。

三周后,警察经过多方侦查追缉,歹徒终于被逮捕到案,这位莽汉无照驾驶、闯红灯、驾车逃逸、蓄意谋杀等罪名一一成立,我们也莫名其妙的必须经常上警局与法院,面对这天外飞来的横祸,我们放下怨与恨,庆幸没有脑袋开花、皮开肉绽,从来没有想过要求对方理赔医疗费用与精神耗损。

值得安慰的是:正念具有深刻的力量,对方诚恳的希望我们原谅他,提到自己身负重担,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小儿嗷嗷待哺,在这卸下武装、停止对立的关键时刻,我以真善忍博大精深的法理与其分享,对方感动落泪。

三周以前,好邻居梅芳姊八十高龄的老母亲,搭乘公共汽车准备下车,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前走之际,在车子行进中,司机没有太在意老人家行动不方便,车子没有刻意减速,老人家因而跌得手臂与大腿骨碎裂,送医急救二十余天后,五天前撒手人寰。

这次车祸中,让人感动的是梅芳姊家人非常明理,表现的是忠厚诚恳的态度,即便老人家往生了,也绝不让司机知悉这件令人遗憾的事。

物换星移,世事诡谲多变,人心不古,道德下滑的今天,温馨和善的画面,已不复多见;经常在电视报章杂志上看到的是怵目惊心、匪夷所思的人间惨剧不断上演,举凡车祸诈领保险案、车祸纷争抬棺案、车祸罗生门、车祸对簿公堂、车祸官司缠身案……等等,真是不胜唏嘘!

对四十年前那位被机车撞了、第一个念头想到对方是否受到伤害的高中小女生而言,人性之善是真实存在的,而世事的变化是始料未及的,每一次的车祸意外都是一次对人心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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