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纪实文学

血纪(392)

下集-第三章:一段教书的日子

第六节:我的初恋和婚姻(2)

(一)“片断”的第二个读者(1)

我写完第一本“片断”时,第一个读者就是我的母亲,她在读完后,老泪纵横,并在篇未的扉页上,留下这样的话:“看了我的孩子这本用血和泪写成的片断,情真意切发人深省,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一页一页再现其间,我的心也随之振动”。

这期间范小妹已经初中毕业升入高中,仍留读二十四中,因为她已经长大,不便再寄居母亲那里,她的家距二十四中太远,只能寄宿学校,晚上上自习时,她常到我的宿舍里补习功课,久而久之她对我晚上的写作引起了关注。

有一次,她很天真的问我:“哥,你晚上常常深夜还在写东西,看你写东西的样子,好像什么都忘了,心里也很伤心的样子,有时边写边流泪,你在写什么呀?能给我看一下吗?”

小妹在我母亲身边生活多年,对母亲的不幸很同情,加上她出身农家,对农民的处境,有切身之痛,不公平的社会现实,使她萌生了对现实的反感。虽然她根本不懂政治,在信仰的领域犹如一张白纸。

我想我写的片断,会有助于年仅十六岁带着探索来认识社会的她,所以我答应了她的要求。

我只告诉她,我写的“片断”是中共绝对忌讳的,所以我暂时还没有拿给任何外人看,请她看后不要向任何人张扬。

她便在我的办公桌上翻开了这些“片断”,她是继我母亲的第二名读者。读着读着很快她由好奇变得严肃,渐渐双眉紧锁,看得出她的内心已进入我所描述的境界。两小时过去了,我已将第二天的课备好,她仍在专心读着并不愿释手。

我轻轻拍着她的肩说道:“夜深了,明天再看吧。”她才如像从梦境里初醒,闭上了眼睛好像在回味片断里的情节。

好一会,她才抬起头来,眼里绽出一阵很奇特的光,是一种极为柔和的光,我曾接触过这样的眼光,低下头,轻轻地说道:“你写得真好,像诗,像歌!我差一点都要哭了!”说时,她又抬起头来,这一次那眼里分明噙着晶莹的泪。

我情不自禁伸出双手,轻轻地楼着她那札着小辨的头,一面掏出手绢,为她擦去已经夺眶而出的泪,我的心中立刻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暖流在窜动,她把头靠在我的手臂上,静静的听得到我的心跳……

那以后,她见到我总有一种异样的眼光,偶尔两人的眼睛在课堂上碰到一起,她总会低下头去。大约过了两个星期,她的弟弟在中午时到我的宿舍里告诉我说,“姐姐病了,请你向他们的班主任请一个假”。

那天下午正逢我没有课,吃过午饭,便专程去了她家。

从二十四中到她家,足足要走半个多小时,穿过正街和通向广场的一段机耕道,途中全是田间阡陌小路。今年新年期间,第一次同母亲一起到过她家,这一次我是第一次单独去她家。时值九月中旬,正是收割中稻的季节。

绕过她家门口那池塘,见围墙上的小门半掩着,走近小门,我在那门上扣了两下,里面并没有人应,于是便轻轻推开门,走过猪圈向那灶房屋走去,灶房里堆满了晒干的包谷杆,我向通向里院的小门望去,院子里堆满了包谷棒,胡妈正在忙碌着。

再向里屋望去,里面一共三间卧室。最里面的一间,放着一张古式的大木床和粮食的围囤。靠着外面的两间小屋,各放着一张小床,一间屋子里放着一张极陈旧的木柜,一间屋子里放着一张桌子。没有粉刷的泥墙上贴着发黄的报纸,已剥落下来吊在那里。范小妹正面墙而卧,我进屋时她并没察觉。

抬头望去,新年时吊在屋梁上的熏腊肉已经没有了,这比我在盐源时詹大娘的家好不到那里去,看来,胡妈辛勤一生将五个儿女拉扯大,却落得一贫如洗,这便是当年中国普遍的农家。(待续)